辅政太子这个词,叫殊无妄心弦狠狠一紧。他这么些年,明争暗斗,苦心提防,在云南仔细排查,力求根除的,便是这辅政太子,早年借南疆王在云南种下的毒瘤!
至于“宠儿”一词,殊无妄心里是有些打鼓的,因为这个词语,在南掌语中,有很多种意思。他一时不好拿捏,这里这么多少年,样貌身段都是一顶一的好,这“宠儿”一词,用在此处,可能,与“侍宠”类似。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挑他进来的人,还真是……眼光独到。
若是留在此地能见着那辅政王子,还是值得冒险的。
一左一右在他身畔的两人约莫是觉得他一言不发有些无聊,便走了。
殊无妄终于松了口气,此时他也出不去,不如在此处歇口气,晚间再去探探虚实。
怕就怕,他会在此处,是有人,有意为之。
若当真如此,那么不管此人是否抱有敌意,单凭这思谋,便不得不防。
眼下,除却自保,探查清楚此人有无与身份,都是要务。
这回随他一道来南掌的,不过两人,这两人都是他的心腹,三人行迹如何就被暴露了引来了追杀?南掌武功路数与中原大不相同,他们手段又阴损狠辣,他一时措手不及中了暗算,才中毒昏迷。若是他从入南掌那时开始便被人盯上,他何以半点也不曾察觉?莫非是有人认得他?他素来深居简出,也少以真面目示人,每每接触南掌也更是小心谨慎,还是出了岔子?殊无妄凝眉苦苦思索这一路来的破绽与异处,尚未谋得结果,屋里吵吵嚷嚷的少年们便忽得安静了下来。
殊无妄抬眼一看,见少年纷纷到自个儿铺上跪坐下来,垂首低眉,一脸顺遂模样。再看门外来人,暗红长袍,宽袖束腰,与中原魏晋之时类似却又有些不同,看着像是官服。
南掌崇佛,佛家以黄色为尊,故而这人地位不至于太高,但也不会太低,这屋中少年淄衣宽袍加身,可见地位不甚高。细想也是应当,毕竟这屋里的人,可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身份。
只是,那身着暗红长袍的人伸手指了他。
殊无妄措不及防,却惊而不乱。
若是有人有意为之,那人怕是不怀好意,毕竟越早与外界接触,他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大。
他是汉人,外貌与南掌人无异,但语言不通必然会有破绽,所以干脆……不说话吧。
殊无妄拂袖起身,缓步走到那人跟前,稍稍垂了眼看他。殊无妄身量高,颇有气势。红袍人凝眉看他,殊无妄也凝眉看他。两人各自思量。
红袍人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殊无妄不懂,但他看懂了那手势,是叫他跟着。
殊无妄跟在他身后七尺,余光将所经宫宇楼台一一记下。
末了,到了一间小屋前,跟其他屋子差不离的模样,白墙黛瓦,屋顶有些尖,不过比寻常屋子小些,也低矮些。那人带他进去,里头遮了一道布帘,摆了个浴桶,布帘一侧站了个丫头,双手奉着件衣裳。
这是让他沐浴换衣?只是,若是带他前来的人不预备回避,他身上带伤,一旦被盘问,就不好收场了。
他身上伤处包扎过,身上衣物也已经换过,若是在中原,可不会叫来路不明之人入得宫闱。南掌料来也有这规矩,他入宫之前,必然有人盘查,身上衣物也理当是入宫之后换过的。
不如赌一场?
神思百转,看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他脚步稍稍停了停,却还是掀帘入内。过了帘子才发觉,内中还有一道帘,帘后站着的人,应当是个姑娘,只能瞧见帘子底下的半幅裙,一双鞋。屋内浴桶与中原形制相较,更矮些,更长些。
殊无妄泰然解衣,袒露胸膛,腰腹间伤口也不遮不掩,反而大大方方将那伤口指给身后带他来的人,示意他身上带伤,不能浸浴。
那人了然点头,说了句什么,顿了顿,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便。
殊无妄一愣,看这模样,这人竟然连他不是南掌人也知道。
这一步,倒是殊无妄始料未及。
所谓沐浴,不过是避开伤口擦了擦身。换了新的淄衣宽袍,踏了一双木屐,仍旧由那人带着,一路宫宇越见气派,料来,是更体面些的地方。
屋内,绕了淡淡的香气,殊无妄认出这是南掌特有的安息香,金色纱帘罩了几层,柱子上头雕花都以金粉象牙装饰,内中卧榻拢在纱帐之中,卧榻前头摆了红木矮几,几上搁着时下南掌新鲜果品。
那人将他送到此处,便阖门退开。
殊无妄四下看了看,此处主人身份应当不低,若是运气好些,怕还是辅政王子。
殊无妄笑了一声,到那榻前坐下,俯身取案几上果物。
这地方,有几样模样奇怪的果子,肉嫩而多汁,美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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