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依旧熟练地使用着得体的敬语,不温不火的语气和他锋芒毕露的父亲毫不相似。然而,这并不咄咄逼人的语气却让坎特拉的手指颤抖了。他猛地抬起头,“我应当提醒您,我有拒绝的权利……”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坎特拉。”
尾音久久回荡在狭窄昏暗的商店内。覆盖着龙皮的磷火灯忽闪了几下,将持着魔杖的右手倒映在了布满蜘蛛网的墙壁上。一缕轻烟凝聚在半空中,缓缓坠进了底下的空瓶子中。
“多谢了。”
年轻人重新戴上了帽子,将怀表收了回去。原本惊惧站在他腿后的小精灵向前一步,伸出手将瓶子紧紧抱在怀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小主人走向门口。迦尔纳放下了手中的斑点猫,但并没有跟上阿周那,而是走到了柜台前,像是在麻瓜世界对着快餐店服务生一样询问道,
“这个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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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早知道他们相性不合,阿周那绝对不会把这只傻乎乎的猫买下来。
花费了七个金加隆的斑点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露出的那截怀表,随时准备一爪子把它挠下来。
“真的可以吗?这么贵重的圣诞礼物。”踏出对角巷之后,迦尔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收到馈赠。原本在听到价格后他已经将斑点猫放了回去,没想到阿周那却提前把钱放在了柜台上。从他们初步达成一致意见到现在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又到了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节日。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阿周那也留了下来。得益于悠长假期的便利,以及某位不务正业的魔药课教授的特许,他们能在闲暇时去对角巷“稍微放松一下”。迦尔纳自幼就没有养过什么宠物,养母遇到任何带毛的生物都会不停打喷嚏,所以当他获得这只巴掌大的小猫时,脸上的神情像是刚刚中了一千万彩卷。
“这个不能碰,啾。”
迦尔纳握住了斑点猫小小的爪子,没发现身边的阿周那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啾?”
“它的叫声就是如此。”迦尔纳解释道,“对了,我也有礼物给你。”
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只外壳有些褪色,但依稀看得出来出身名贵的金色怀表。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苏利耶之物,但不知是他有心的馈赠,还是无心的遗落。
“你那块表已经停走了吧。”迦尔纳的视线落在他胸前垂挂下来的表带上,“刚刚看到它的指针一直重叠着。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
苏利耶的遗物么。
因着对方虔诚供奉着这块怀表的模样,阿周那嘴角微扬起嘲讽的弧度。他简慢地捏着表带掂量了两下,随手塞进了兜里。“我会好好珍惜的。”被占据了位置的蜥蜴灵活地拱出来,将口袋中的瓶子牵带着直坠而下——被虎视眈眈的啾张口咬住了。倨傲的斑点猫瞥了阿周那一眼,拂动了下尾巴轻盈地朝着二楼跳了上去。
体型灵活的幼猫在人群中敏捷地穿梭,在好几次差点撞到逆向走来的学生后,迦尔纳终于幽闭的四楼陈列室前把它搂进了怀里。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啾愉快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亲昵地将瓶子吐到了迦尔纳手里。
“圣诞节快乐,迦尔纳。”
刚刚合上门的梅林弯眸捏了捏猫咪的脸颊,“还有猫咪先生。你是来找持斧教授的吗,他和校长先生一起去接待调查组的人员,还没有回来哦。”
上次的独角兽死亡事件过后,魔法部派来的调查组在这里足足逗留了一个多月,期间委婉阻止了学校的大部分公开活动。虽然没有公布调查结果,但大约是无功而返了。持斧罗摩忙得焦头烂额,迦尔纳也没有机会再次向他请教关于日记本的事儿。
“你是想来借用冥想盆的吗?”梅林的视线扫过迦尔纳手中的瓶子,“对于学生来说这可还是禁用物啊。不过如果是迦尔纳的话倒是没关系。”
他主动打开了陈列室旁边的办公室大门,“既然持斧教授不在,那稍微使用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这样没事吗?”
这次的机会非常难得。阿周那原本是打算在特殊的日子——譬如舞会的夜里,进入空无一人的教师办公室取用冥想盆的。要是梅林教授愿意帮忙,的确是省下不少麻烦了。但奇怪的是,阿周那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跟上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致谢后跟着走进了房间。
“没关系,不要太拘泥于规则呀,迦尔纳先生。”梅林接过了他手里的猫,“只是一些小事而已,等会要不要尝尝我做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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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空气在下坠的过程中逐渐暖和起来,透进来的光线和人声从不稳定变到清晰。最先入耳的是低沉的男声,夹杂着如今已很少有人使用的冗杂贵族语言。
“你不应该这样对他。”
雾气散开后,迦尔纳发现自己踩在了某间私人宅邸的走廊里。房间内铺设里柔软的地毯,就算是光着脚走上去也毫无声息。左手边的会客室里,两个人影正在低声但并不和平地交流。轻易就能认出访客是阿周那的父亲,名为因陀罗的男人。房子的主人则是一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背影。
“错误已经铸成了,因陀罗。我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他们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
“有些时候你过于相信占卜了一点。我可从来没有在茶叶梗中发现过什么倒霉的迹象。”
“我倒认为应当给予的信任更多一些。晨星的轨迹告诉我,迦尔纳……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应该诞生。”
“那你何必用独角兽的血强行给他吊着命?让他没有出生的机会,不是更符合你的行事准则么。”
“所以我在修正错误,不必多言了……因陀罗,我不能对他施予任何善心。这对他来说更加残忍。谈些更轻松的话题吧……或者你想来点红茶?”
脚步声从室内传出,年轻男子拉开门走了出来,朝着迦尔纳的方向投去目光,那双眼睛和湖水一样湛蓝,“喔,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我忘了取……取我的箱子。”坎特拉结结巴巴着,倒退着快步走了出去。
虬结的雾气凝成漩涡一晃而过,再度凝结时依旧是在这个房间。但这栋屋子似乎变得空阔了许多。迦尔纳打量了一圈周围后发现,原本装饰的壁画和瓷器都不见了,屋子内显得过分简洁了——几乎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落日的光辉淡淡笼罩在独自坐在桌前的男人身上。他并没有多显老去,但整个人像是经历了数十年的光阴般倦怠疲惫起来。
“你来了。”他抬起下颚,朝着室内唯一多余的椅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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