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他怕,怕只要退出一步,便再也无法和胭脂在一起,看着胭脂的背影,他嗫喏着,终究没有追上去。
这一日,丁寿甫进东厂,就有番子过来禀报,三铛头回来了,丁寿疾步走进大堂,见白少川刚刚入座,看情形应是向刘瑾禀报完毕,刘瑾见丁寿道:“你来的正好,小川已经查明白了,那两人男的是云家庄的云三,女的是他兄弟云五的未婚妻,两人出城后中了唐门的道,都已中毒,中途遇到了江湖人称快剑的辛力,刚刚被送入了长风镖局,如今兜了一圈翡翠娃娃又回到京城了,若是再被翁泰北寻回,咱们爷们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白少川上前躬身领罪,丁寿纳闷道:“既然是中了唐门的毒,白兄在路上给他们解了就是,何必让他们巴巴的再跑回来。”
白少川苦笑道:“这可难为我了,云三中的毒不是唐门的,而是唐三姑得自湘西言家的”腐骨尸毒“,在下可没得解药。除非是金针沈家的传人,可凭金针锁住周身穴道,再将毒素逼向一点,缓缓排出,这恐怕就不是旬月能办得到了。”
丁寿沉思了一下道:“记得白兄说过云、郭、程三家乃是生死之交,郭旭为人义字当头。”
“不错,这世上若是还剩下一个肯为朋友在两肋上插刀的人,必是郭旭。”
“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人既然进了镖局,他们能不管么,恰好让长风镖局的人也趟上这摊浑水。”丁寿笑道。
刘瑾嘿嘿笑道:“情这东西就是个羁绊,多了不如少了,你们几个要引以为戒,小川歇息几天,寿儿哥盯紧长风镖局,别再出了岔子。”
丁寿领命,暗道这些天了,以往的故人也该见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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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六这阵子很开心,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五十多了才成亲,六十岁时又有了儿子,儿子他娘还不到三十岁,即便是练武之人还有这样的精神体力也是不多见的,何况这几日两位少局主冰释前嫌,又要重新操持镖局生意了,自己即便现在闭眼也有脸见两位老局主于地下,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那命根子一天天都透着兴奋劲。
镖局中都尊称“六嫂”的商夫人过了晌午奶完孩子刚打了个盹,自家爷们就兴冲冲的进了门,被脱了个精光一口气弄了小半个时辰,商六自幼习武,没近女色,临老了开荤就像有用不完的劲,把那又白又软的身子压在身下,老而弥坚的肉棒没命的在那穴腔子里进出。
“爷……奴家真的不行了……嗯……。”
商六正打算快马加鞭一泻千里的功夫,忽听有人来报,外面来了一位少年公子,指名道姓称要拜见自己,虽不高兴,但这镖局的事情商六从不耽误,起身穿衣迎了出来。
商六见来人不到二十岁,一身蓝衫,面目俊朗,只是眼角莫名带着一丝邪气,看着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那人一拱手,道:“当年宣大路上野店与您与莫老把酒言欢,一别已是三年有余,六爷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噢,原来是丁公子,许久不见,请到堂上奉茶。”商六恍然,伸手延请。
进屋落座,丁寿不等商六开言便道:“在下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一是听闻贵镖局大小姐程采玉前些日子受了刀伤,特奉上”雪莲生肌散“,效能活血生肌,可保无疤痕之扰。”
“久闻”雪莲生肌散“乃内廷秘药,不知阁下从何处得来?”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一清丽女子从后堂走出。
二人站起身,商六叫声“大小姐”,丁寿故作不识施礼道:“原来是程大小姐,在下丁寿,是六爷故人。”
程采玉不经意扫了商六一眼,眼神中有求证之意,商六会意抢声道:“不错,大小姐,丁公子与我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轻哦一声,程采玉已然明白商六对此人来路底细也是不知,请二人回座,在主座坐下道:“采玉不过区区民女,无福消受内廷秘药,还请公子收回。”
“大小姐客气了,此药虽非凡品,却也不过是一物件,只要用得其所,何谓贵贱。”
“朝廷法度森严,采玉不敢僭越。”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一为送药,这二么,若是大小姐不肯收药,实在不好开口。”丁寿为难道。
程采玉与商六对视一眼,“丁公子莫不是有事相托?”
“不错,在下的确有事相求,所以还请大小姐勿要客气,收下此药。”
“那么究竟何事可请公子见告?”
“这个么,在下如今效力东厂……”丁寿只得答道。
程采玉与商六心中一凛,若说锦衣卫大名天下皆知,东厂凶名更在其上,如今云家二人托庇于镖局,已成锦衣卫缉拿要犯,东厂中人前来,难保不怀好意。
丁寿对二人心思心知肚明,继续道:“前些时日在街上偶遇贵局局主郭大少与快剑辛力,辛力在闹市追杀淫贼崔万山,为免惊扰百姓,某把人截下,本拟送交三法司,怎奈贼人奸猾,被他逃了,辛力行踪不明,请托郭大少代丁某致歉,至于这”生肌散“对别人或许珍贵,皇城之内却不难得,此上种种皆是实情,还望大小姐不要多虑。”
程采玉略一沉思,“好,采玉定将阁下意思带到,至于这药么……”
丁寿急忙道:“万望笑纳。”
“那就却之不恭,采玉谢过丁公子了。”程采玉福礼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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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镖局,后堂之内。
镖局众人围着那一瓶“雪莲生肌散”各抒己见。
郭旭皱眉道:“那日所见此人张狂不可一世,怎会因人犯逃窜一事上门致歉,其中定有蹊跷。”郭大少倒真是冤枉了丁二爷,这位爷对漂亮女子一向是客气的很。
“不错,虽没跟他交过手,凭他能接住我的一记”脱手穿心剑“可知功力不俗,会让崔万山从他手里逃走,简直笑话。”赫然正是辛力,只是此时的他面色苍白,虚弱得很,因说话用力一阵咳嗽。
一旁扶持云三的楚楚急忙过去为其捶背揉胸,待其缓过气来,关切道:“都是因为替我驱毒疗伤,害的辛大哥内力受损。”
辛力回顾笑道:“不过些许内伤,过一阵子就会复原,楚楚姑娘这话就见外了。”
采玉问道:“六爷,您与这人相识最早,有什么看法?”
商六摇头道:“不好说,当日只是一饭之缘,初见感觉此子不谙江湖世事,是一毛头小子,但为人四海,颇喜交友,谁知三年多后再见已是官身,一入官场这口染缸,人变成什么样说不清楚喽。”
采玉点头道:“我也如此担心,锦衣卫已经怀疑云三哥和楚楚藏身镖局,以东厂的手段想必也不难查出,就怕此番名为向辛力道歉实为敲山震虎。”
“怕他什么,管他锦衣卫还是东厂,难道还能无凭无据的明火执仗闯进镖局拿人,就算来了也要问问我手中的镔铁盘龙棍答不答应。”话说的豪气干云,正是最近回到镖局的二局主程铁衣。
“唉——,说到底还是我为长风镖局添了麻烦,累及诸位了。”双手都被纱布紧紧包裹的云三语含歉意道。
“三哥说的哪里话,云、郭、程三家乃是世交,这等见外的话莫要再提了。”采玉等人开口劝解道。
“走水了,不好,走水了。”
“有刺客,大家小心。”
屋外喊声引得众人一惊,暗道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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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长风镖局遇袭,烧毁房屋四间,镖局趟子手死十五人,伤十七人,云三毙命,夜犯之敌共十九人全部被歼。”
“翁泰北疯了不成,丢失御赐之物竟然还弄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漏了风声。”丁寿顺手将密报扔在桌上。
白少川拿起一看,“翁泰北执掌禁衙二十年,深得先皇倚重,凭的是行事谨慎,从不授人以柄,昨晚的事不会是他指使的。”
“可探子回报这些人都是锦衣卫暗中训练的杀手不假。”
白少川轻笑道:“十有八九是那位大小姐干出的勾当,翁惜珠自幼丧母,由翁泰北父代母职一手带大,翁泰北身上的好处未曾学到,霸道蛮横学了个十成十,邓忍能将御赐之物送一青楼女子,心高气傲的翁大小姐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丁寿靠在椅子上笑道:“翁大人摊上这么一对女儿女婿也是费心的很。”
眼珠一转,“白兄这阵子歇的可好?”
白少川纳闷回道:“有劳丁兄挂念,倒是还好。”
“如此正好,明日小弟要出城去看望个朋友,城中的事就有劳白兄了。”
丁寿向白少川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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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熏柳,花香醉人。
丁寿沿着河岸信步前行,来至几间茅屋围成的一个小院落,真怀疑计全给自己查到的地址错了,没想到莫老儿一副市侩模样,所居之地竟有几分雅趣。
“莫老可在?”丁寿站在院外高声道。
“谁啊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我老人家睡觉了。”一阵嘟囔声,接着听闻“趿拉、趿拉”拖着鞋子的声音,一张睡眼惺忪的老脸从门内露了出来,“你是——丁小哥?”
“莫老好记性,正是在下。”丁寿笑道。
“我老人家就是靠着博闻广记吃饭,若记性不好岂不是要饿死,呵呵,快请进。”莫言倒是很客气。
丁寿随了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二椅榻一张,难得是倒还整洁,丁寿将手里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碟碟拿出,最后将带来的酒坛泥封拍破,一股浓郁酒香四溢开来。
莫言吸吸鼻子,“好酒啊。”迫不及待坐下来也不客气,一口酒一口菜忙的不亦乐乎。
“探望莫老自然要带好酒,京中有名的”胭脂桃花酿“,平常人难得见一坛。”丁寿笑答,胭脂不知何时出走,将酒坊交于老掌柜,走前言明只要他想来,“胭脂桃花酿”任随君饮,转头四顾,不经意间看到窗边一花瓶竟插着一束桃花。
“莫老真是风雅,陋室饮酒赏花,有魏晋之风。”
莫言扫了那束桃花一眼,“老人家我可没那调调,这是骆小丫头每次收拾完屋子做的点缀,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虽不喜也不能扔了不是。”
“好啊莫大叔,人家费心思给您折来的桃枝您却说不喜,看我以后还管不管你酒了。”声音清脆柔转,以剑挑门帘,一个清丽少女已然走了进来。
丁寿心中一动,此女步履轻盈,一呼一吸间相隔许久,一望可知修炼乃玄门正宗内功,且有相当火候,这京中竟还隐藏这如此年轻高手。
“呵呵,骆丫头莫怪,你也知道你莫大叔人老嘴烦,有口无心,若还不解恨,拿你的玉芙蓉砍你莫大叔几下。”此时的莫言没有野店中一副讨打的德行,而是陪着笑脸讨那小丫头欢心。
“莫大叔欺负小孩,我若是伤了你,回家爹非把我罚死不可。”小姑娘撒娇道。
“别理那糟老头,他要是敢罚你我去收拾他,来来来,该砍就砍。”得,莫言还认真起来了。
“您这样为老不尊的,也不怕人家笑话。”小丫头抓着莫言一只袖子,摇晃着示意莫言看还有丁寿在场。
“噢,骆丫头,还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公子是你莫大叔的小朋友,叫丁——嗯,丁——”莫言没有计全看人一眼这辈子忘不了的本事,他还能认出三年多前的丁寿已是不易,哪还想得起来丁寿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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