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去吗?”
贺承忽然问了一个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问题。
一瞬间白锦明几乎怀疑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贺承,愣过之后反而觉得好笑,“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总问我干什么?我现在唯一的感觉是你们孽缘太深,可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什么坏事都砸在许然头上?”
“……”
“行了,没什么好说的。”白锦明伸手拦了辆出租,对贺承说,“哥们儿,好自为之。”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贺承好久都没有放下手机。
商场柜台的导购员礼貌微笑着询问,“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贺承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东西,半晌,递给她,“帮我包起来吧。”
时隔一月多月再次踏足医院,贺承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个月他一直待在宾馆里,通过护理传来的消息每天观察许然的情况。他知道许然在一天天恢复过来——就像每一个大难不死的幸运儿,即便经历重创,终究会被上天眷顾。
但这无法抹去萦绕在他心头的噩梦。
活了这么多年,贺承从未像这几个月这样颓废过。他试图摆脱那一晚给他带来的阴影,但每当夜幕降临,如虹的血色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无法入眠,一闭眼就是许然那晚灿然如昼的笑容。
过去十年中从未占据他心头一丁点位置的笑容,却在现在清晰而残酷地烙印进脑海。
他很混乱,所以选择逃避。
他花了很大功夫才让许然的父母相信他请的护理一定会将许然照顾得很好,如果让白锦明或者其他狐朋狗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笑掉大牙。贺承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犹如年少时的一头热,想到,就那么做了。
他将这种行为称为“补偿”。
昂贵的水果篮沉甸甸坠在手里,贺承一步一步向着尽头的病房走去,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许然在休息,从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他的睡脸。
南方温柔的暖阳为他披上一层柔光,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掀起薄纱般的窗帘,飘打在床脚。许然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仿佛下一刻就会醒来,又好像再也不会醒来。
贺承感到一丝心悸,随着那细碎的风飘飘摇摇,散落一地。
他竟不忍心打破这安逸的美好。
现在的许然脆弱得就像刚出生的羔羊,贺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默默地等他醒来。
一等等到夕阳西下。从病房里传来些许声音。
他猛地站起来,来到门前,看到许然正拼命坐起,双手无力地支撑着床板,身子蹭在床头,一点一点地向上移动。
贺承就站在那儿看着,直到他坐正,并疲惫地长出一口气,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许然抬头,隔着一道门与他四目相对。
进来。他看到许然的口型这样说。
贺承来到床前,将果篮放到地上。许然看着他杵在那里,不由得弯弯嘴角,说,“坐吧。”
贺承这才坐下。
“好久不见。”许然道。
这对话好像两个月前刚发生过,只不过身份掉了个个儿。贺承点点头,努力隐去眼中的动摇。
许然淡淡地开口,“白锦明来过了。你们在这边有工作?”
“嗯。”贺承说,“不过不是要紧事。”
“是嘛。”
一如既往,他们的对话超不过三句,但这是第一次让贺承觉得如此焦躁。
许然却很平静,“护理你不用再请了。”
“她做得不好?”贺承皱眉。
许然摇摇头,“不是,是不需要了,医院的护士们能将我照顾好。”
“他们要管那么多病人,哪儿有精力……”
话没说完贺承停住了。这不是他会说的话,如果是以前,许然这样不领情他早就掉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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