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同意,我跟他都毫不怀疑,假如有机会,他会杀了陈正身,为母报仇,但是他更有可能杀我祭刀。
陈念白八岁起就要被他爸爸闪瞎狗眼,那时候陈正身还算年轻,脾气也大,事业场上他要做喜怒不形于色的陈总,回了家便把压抑一天的暴戾和情欲发泄在别人身上。
很多次在卧室,我不着片缕,趴在床上狼狈地哭,他还衣冠楚楚地穿着西装,那时候我透过门缝看见一双孩子的眼睛,冷得像冰碴子。
陈正身不在意,说:“他总归要懂这些事的。”
然后做爱的地点开始拓宽,办公桌、书房、客厅、厨房,反正陈正身在家里形同野兽,他不在意,而我不过是圈养在笼中的猎物,我的想法也没人在意。
陈念白惨白的小脸不知道从哪里弹出来,窥视着。从他母亲死后,他越来越像个小鬼魅,陈正身对他也像对透明人一样,回来以后摸摸他的头,让他回自己房间去。
他不曾对陈念白施暴,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但是对一个幼年被母亲抛弃的小孩来说,或许连施暴都比完全无视好。
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是陈氏的老宅,没有管家厨子园丁,只有小时工,做完事情就走,陈总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房子里静地悚然,仿佛是一座坟。陈念白是其中跑来跑去的小小幽魂,或许是孤寂久了,他开始长久地观察我。
我弹钢琴,他看着,我读书,他也看着,见我没什么杀伤力,开始一点点挪近了观察。我不同他说话,只是谈一段风格明快的小调,或者摆一本儿童看的书,我知道说话会把他吓跑,他像只谨慎的猫咪,东闻西嗅,偶尔会坐到我身边,把头贴在我的大腿上躺一会,但只是一会,猫咪是不会放下戒心的。
他不上学,先前给他请过家庭教师,他在书房里对着老师发出非人的尖叫,我听过一次,严重怀疑这孩子是个哨子精转世。三个老师请辞,陈正身便没有再请,任由他一个人在房子里野。
那时候陈念白的胆子真的很小,暴风雨的夜晚,我悄悄走到他的房间去看他,他缩在被子里,脸上全是泪,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我摸他,额头烫得吓人,他不躲,没有力气躲了。
“害怕吗?”
他点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
“我去叫赵医生过来”,他抓住我的衣角,拽了一拽,让我坐在床沿上,“不喜欢赵医生吗?”我摸他的耳朵,烧得发红了。
“害怕”他说。
“害怕怎么不来找我?”我顺着他汗湿的头毛,小孩的汗不臭,唯有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他不说话,只是往我怀里拱,找奶喝的小奶猫似的,可怜极了。我的心一下对他很柔软,软得不像我,我抱着他钻进被子里,“哥哥陪你睡”,我亲他红彤彤的脸颊,“明天再去看赵医生,好不好?”
他沉沉的点头,把耳朵贴在我的手心上睡着。
第二天他一边炸毛一边戒备地从我怀里窜出来,仿佛昨天晚上全是假象,而陈正身大早上起来找不到我,把我按着揍了一顿,我捂着屁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我手腕脚腕锁在床上,让我在床上跪了一整天。
陈家人的薄情寡义是遗传的。
但谁让我是当代活雷锋,不与小孩计较,纵然如此,每个雷雨天我还是去陪他,他的小床太狭窄,我抱着他跟陈正身一起睡,他缩在我怀里,不肯往他爸爸的方向动一下。
后来他习惯了我,每个雷雨天都会主动走到主卧来。
南方多雨,梅雨天更是绵绵不绝,此地临海,下雨天有台风暴雨。陈正身也不喜欢阴雨天,他在家办公,气闷的时候正准备拿我撒气,陈念白就啪嗒啪嗒跑过来,要跟我呆在一起。
陈正身一度以为他是故意的。
陈念白还是不爱笑,小大人似的,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板着个小脸亲亲你,很多时候我们各做各的事情,他会突然放下手中的玩具,跑过来抱我一下,很用力,然后又跑回去继续玩,不为什么,就是突然想抱一下。
那时候我很爱他。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陈正身的关系恶化,对我也很冷淡,很多时候我只能见到他的背影,他用沉默告诉我——别烦我。
而我甚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陈念白十五岁的时候,去投奔在东南亚的外公,然后去了外国留学,偶尔会寄信回来,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通常都是一张照片,反面写着时间地点,四个字“安好,勿念”。
我原以为缘分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他会突然闯进我的生活。
昨天晚上陈正身问我,要不要让陈念白搬出去,他鲜少过问我的意见,或许是怕他儿子跟我同住要看我脸色,受了委屈。
我说不必了,看他的意思吧。
陈正身一高兴,往我账户里划了十万,让我出去逛逛。我怕他中途发脾气召我回来,没有去,这些年这种把戏玩得太多,我也累了。
他又一高兴,抓着我买了两件拘束衣,据说对人体伤害更小。
我要哭了。
第三章
陈念白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玩。
我说你等一下,我给你爸打个电话,陈正身在电话那头说,出门可以,我让司机接你们去,别玩得太过火。
我放下电话,陈念白斜倚在门框上嘲弄地看着我“你这么怕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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