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轻轻地叹息一声，“岁岁常相见。”

“叮。”酒杯相碰。

“岁岁常相见。”

正月初八，沈同志开始上班。

我那天起的很早，特意送他上班，当然，只到门口。两个人在门前缠绵了一会，眼看又要迟到了他轻轻地放开我，说道；“去睡吧。第一天上班迟到总不好。”

我点点头，靠在鞋柜上看他出门。

送走他，我没什么睡意就打开游戏。来的太早了，平常的主城空无一人，NPC在青石板上追逐，守卫按着规定的路线前行，频道里刷新的来来复复那么几句话。

假的。偌大的空虚突然笼罩住我，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我不是爱思考的人，人生有何意义关我屁事，可这种宏大的命题你不去想它，它自己却要时不时出来膈应人一会。

心里闷的难受，游戏玩不下去，起手在签名中留言“A一段时间。”。

在床上虚虚坐了一会，心里的落空还是没得解，跑到床头拿起手机给唯一的联系人打了电话。

电话才响就被挂断了。我等了一会，对面重新打过来。

沈安压低嗓子问：“怎么了？”

我抿着嘴，到底还是没说出让他直接翘班回来陪我。

“你说说话。”

然而沈同志不是一个会说的人，到后来演变成我一个人说他在那边听着，期间时不时地应和几声，示意他还在。

挂完电话，一个小时过去了，仔细想想也记不起来刚才说了什么，但是心情已好了大半。我吹起口哨，溜回电脑桌前坐好。鼠标在游戏图标前来回晃荡犹豫了一会，没点开，说好A一段时间，还是要意思意思。一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就打开菜单准备关机，眼睛一瞟看见之前未完成的文档在顶上面安安静静的等候。

我舔了舔嘴唇，打开。

沈老汉蜷缩在沙发上，鼻翼微微扇动，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你来了。”

“今天和你说说什么好呢？让我想想，这人老了就不太记事，老说同件事你也听厌了吧。”

“阿靖，我是怨你的。”说完孩子气的嘟了嘟嘴。

“我去探监那么多次，你都不见我一面。你不知道我站在围墙外面想了多少次，闯进去在没死之前能不能看见你一面。但后来一想，大概是不行，只得老老实实的等你出来。”

“你一出来就是我的了。”

“每天晚上我就一个劲地琢磨，你为什么不见我。起初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我是那样一个人养大的孩子。后来我想了想，又不是这样，你会因为这一点不喜欢我吗？不会，你可是唯一愿意亲近我的人啊。”

“那，大概是害怕见我的。可是，你怕什么啊，就算你杀了他又怎么样？我不缺他，我也恨不得他死，唯一的亲人是仇人啊。如果我在，我也会杀他，他敢碰你？他怎么敢！”

“我只是出去买瓶汽水，他那天是不回来的我才敢让你来我家玩一玩，你说你没有家，我想让你来我家。可是，我错了，那不算家。”

“我推开门看见你拿着鲜红的刀扭过头来凄惨一笑，衣服被那个人渣撕烂了，我冲上去恨不得再捅他几刀！你把我抱住了。”

“他把我打的头破血流我还是忍下去了，谁知道，谁知道里面还有那么龌龊的心思。”

“我那时都疯掉了，后来才慢慢意识到，那天你在我耳边一直说着‘对不起’。”

“还有什么‘我本来没打算的，可是他说你’。”

“.…..咳”沈老汉捶了捶胸口，将心里那口痰咽下去。

他又哭了，“阿靖，我想你了。对不起。”

沈老汉的头慢慢地歪到一旁，眼睛一点一点的闭上。

我是冻醒的。

我摸了摸沈安的脸，冰的。外面还是冷的，屋里的空调昼夜不歇地运转着。

可沈安还是冰的。

我眨了眨眼睛，一点一点地爬起来，光着脚走在毛毯上四处晃荡了一会。

和昨天一样，我转过头看向房门，不一样。

我走到大门口，拧了拧门把手，打不开，于是又回到屋里。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瓶子，旁边有一张餐巾纸，上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堆小药品。我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沈安，还是乖乖地把药片一把抓起，就着冰凉的水一口吞进去。

我回到那僵硬的怀里，把手放在沈安的脸颊上，轻轻地唤他：“沈安。”

空调的噪声越加惹人厌烦。

沈安把病历给我的那天，我睡不着吵着让他给我讲故事。

他说他不会，我说那我不睡了。

最后他还是迫不得已地讲了个故事。

“不准笑。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

“阿靖……睡了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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