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过于一时兴起的私奔太过年轻和轻率，事情开始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败。

科特从那次之后就开始每天接沃伦下班回家，凌晨街道上没什么人，最多只有一群醉鬼，他可以不做任何伪装就直接上街，夜晚是他最天然的保护色，没人能在这时伤得了他。然后他在夜店马路对面的树下静静等待，沃伦从店里走出来，之后他们就可以手拉手闲晃着一起回到他们逐渐变得温馨的家，事情本来是这么简单的，本该是这样简单的。

可是科特还是低估了沃伦的吸引力。他们比初到法国的时候好很多了，都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法语，至少日常的交流不再成为问题，沃伦甚至还学了不少骂人的脏话，这一切使他变得更受欢迎。少年正处于人生中风华正茂的时段，他谎报了年龄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实际上还远远不够。在心虚和为了生活的忍耐之下，一些垂涎他的客人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上了他。多数是些女客人，总是想方设法的趁机揩油，科特也几次在店外撞见那些熟客纠缠沃伦，但都被沃伦挣脱了，他只能当做没看到没听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和沃伦彼此对此三缄其口，相安无事的继续过下去。

那是他们在法国的第一个耶诞夜，店老板答应沃伦早点下班回去，科特暂时忘记了那些土豆和花椰菜，他买了一整只火鸡，然后给它的肚子里填充各种各样的香料和烤酱，还和沃伦一起在他们的地下室里栽了一株小小的圣诞树。他计算着沃伦回来的时间，把火鸡塞进烤箱里，然后像往常一样去接沃伦回家。

那年的冬天来得很早，寒意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计划着等沃伦下班了一起快步走回家，火鸡到时候也差不多烤好了，他们围着晚餐做完简单的祷告之后，就可以享用新鲜出炉的大餐。科特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虽然不像是往常的凌晨时分，但是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人们都倾向于在这几天待在家里和家人分享晚餐，而不是在外漫无目的的挥霍时间。

他比平时来得早了点，站在平时那棵树下安静的等待，他一直盲目的觉得沃伦总会第一眼看到他。今天店里也应景的装扮了一翻，门口装饰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糖纸和彩带，科特觉得店内应该也装潢的不比外面差，他从没进去过里面，只是在外面等待。

等待这两个字占据了他生命中的大量时间，事实上和沃伦在一起的岁月里他似乎总在等待。科特着迷的盯着那棵圣诞树，细数着上面究竟藏有多少个礼物盒，这时有人从门内狠狠地撞出来，牵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巨大的声响，科特被吓了一跳，反射性的瞬移到了他刚才一直盯着看的圣诞树上。

然后他看到了他一辈子都在试图忘掉的画面。

一个女人，踩着极细的高跟鞋，身上挂着靓丽的皮草，推着一个服务生从门内撞出来，这就是刚才那声巨响的原因。她不在意这些，直接把服务生压在墙上继续亲吻。被她制住的人看起来想要挣脱，然后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他的服务生的手中，那只手的主人顿了顿，抓紧了那叠钞票，然后把钱装进了裤子口袋里。

科特呆愣地看着，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沃伦？”

沃伦迅速推开身上的客人，他还穿着店里的制服，廉价衬衫上系着的黑色领结在肉体纠缠中歪七扭八，他的脸上和唇边都留有女人鲜红的唇印，沃伦猛地擦拭着这些痕迹然后向科特走去：“听着，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科特混乱地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他想了很久自己要问什么，最后只有这句说出了口，“你收了她的钱？”

“哦上帝，一个变种人！保护我，沃伦！”客人受惊地看着科特渗人的蓝皮肤和明显异于常人的长相，死死的捉住沃伦的衣服。

“妈的，放开我！”沃伦低声咒骂，想要从这片混乱里抽身，他忙于和女人拉拉扯扯，又害怕真的伤到她，只能急切的转过头来试图向他解释。

“对，我拿了她的钱，但是，科特，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收了她的钱？”科特的脊背撞在了松树上，不远处的橱窗还传来圣诞歌的音乐，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更像是第一次认识沃伦。

“这只是个意外而已，科特，我没有做你正在想的那种事！”沃伦吼道，女人在背后吓得退后一步，她从没见过沃伦这么恐怖的神色。她从最初看到科特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

“上帝，这太疯狂了。”她对沃伦的喜爱在这时转为单纯的作呕，哪个正常人在发现自己心仪的对象和变种人混在一起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瞧瞧我们都做了什么，沃伦。”科特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他语气很平静，“最开始你就不应该离开家。”

他话音刚落就消失在蒸腾的紫雾里，沃伦在那片呛人的浓烟里站着，心脏四分五裂。

他们都没想到这次分别会是永别。

tbc

第十章

“你们这缺人手吗？长期的、零时工都可以，不用给多少薪水，结钱快就行。”科特头埋得很低，把五官深深地藏在阴影里，“我急着用钱。”

招人的头领眯着眼睛，用余光扫过他削瘦佝偻的身影一眼就别过头去，手下们察言观色，板着脸用例行公事的口吻问道：“外国口音？让我看看你的证件。”

科特面露难色，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没有证件。”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那人说道，挥挥手示意下一个人过来面试。

“拜托，我能胜任这个活儿，你可以给我开平时一半的钱，真的，我急用钱。”科特心急得一把抓住管事的手。

管事露出惊异的神色，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了他异于常人的深色皮肤和手指：“你的手……”

科特暗道不好，立刻想抽回手逃走，他用力向后退了几步，斗篷从头上滑落，周围人们一阵惊呼，他害怕的立刻瞬移逃走，躲在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

他去过好几个地方试着找点活干了，从他离开夜店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过他们那个简陋而温馨的小家，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沃伦，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沃伦抓着钱塞进口袋的画面。

科特每每回忆起从前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是如果让他再次做出选择，他还是会按照当年的方式走下去。

他当时失魂落魄，只是一心想要从哪个地方溜走，科特的目的地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哪里，他环顾四周，似乎是曾经经过的一条废弃小巷。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罗巴四处游荡，然后他决定找份工作。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他眼神空荡荡的盯着街角，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只有等没什么人的时候他才能出去了。漆黑的液体沾在他的脚上，被主人毫不在意地无视，科特痛苦的抱住头。

他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是真的后悔了。沃伦一直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少爷，英俊，优雅，忧郁来自他心底埋藏着只有他们彼此知道的秘密，不知道法棍配着土豆泥吃的滋味。

等到午夜他才敢从藏身的箱子里出来，周围没有什么人了，科特可以大胆的走在路中央。他选择绕着路灯能招到的地方，行走在暗夜里，偌大的城市没有他能去的地方，科特第一次对巴黎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

一整天过去，挣钱的事情也没有丝毫进展，科特垂头丧气的坐在塞纳河畔，巴黎的夜生活这才开始，不远处到处都是灯红酒绿。

“嘿，你。”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搭上科特的肩膀。科特吓得差点跳起来，几乎是立刻回头看去，夜晚对他的视力影响几乎为零。他定睛一看，是白天码头招船员的那个管事。

“别害怕朋友，我不是来伤害你的。”管事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说道，松开搭在他肩膀的手，然后双手举过头顶，“变种人，我们白天见过的，我记得你说你急着用钱，什么都能干？”

科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阅读（X战警同人）【天使夜】灌木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