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秋俯身微笑着看她:"那么为什么同情呢?"
"他因为重拍的缘故被制片人说了好多句,"张可欣说:"我真怀疑他偏执过了头,大概是有些完美主义,一个镜头总要到完美的地步他才肯罢休,但你想想,要费多少胶卷?制片人当然生气了。"
叶少秋叹道:"也许太完美也是一种不完美,事事不必那么较真的。"
张可欣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不是较真的人,反而觉得这种人特别地有一种固执的可爱一一真像个孩子。"
叶少秋也笑:"那么,我是不可爱的。"
张可欣意识到他是多心了,只得笑着把话岔开来。
许导演和白文卿两人坐在后面,听不到他们说话,只看见是叶少秋来了,然而他们又都不是主动去和别人寒暄的性子,既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装作看不见呢,似乎又不大礼貌,末了还是叶少秋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道:
"咦,白先生,许导演,你们在这里。"
又拉着两人到前面去看戏、聊天、喝茶。
这时候皮影戏班子已经散场了,搭了戏台子,又开始唱昆曲。
今晚唱的是昆曲的经典喜剧之一风筝误,戏连演了几折,众人大笑不止,到了最后一折,台上人唱介:
良宵空把长更守,
那晓得佳人非旧,
被一个作孽的风筝误到头!
……
一曲罢了,张会长拍手叫好,许迁听了戏词,说道:"唔,其实全本著作里,这一段戏词后面还有一首诗。"
白文卿问他:"什么诗?"
"鸳鸯对面不相亲,好事从来磨杀人。
临到手时犹费口,最伤情处忽迷神。"
白文卿叹:"没办法,他们伶人是要照着戏词唱念做打的,古人的著作里有的地方读着好,但搬到戏台子上就不合适,多多少少都要删减改动一番,像桃花扇,戏文里的词到了戏台上,也减去好多了。"
许迁坐在椅子上,犯困似的点点头,又揉了揉眼睛。
白文卿看他睡意朦胧的,轻声道:"困了吧?你昨天一晚上没睡。"
许迁重重地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昨晚太兴奋了,现在完啦!困死我了,我眯一会儿眼,等人要散的时候你叫我一声。"
"好。"白文卿答应着。
鱼背靠在椅背上低着头,因为实在太困,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等他再度睁眼,台上咿咿呀呀地又唱起金雀记,他把眼半睁着,脑袋昏昏沉沉,头似千斤重,还是困,然而又有些渴,这鱼看向白文卿:"唔,我渴了……"
桌上茶水已然都喝完了,白文卿忙起身给他找水喝,顾寒瑞坐在那里,看着这猫走来走去,末了看见他端着一碗水到了那鱼身边,顾寒瑞咬牙切齿地磨了磨牙,吩咐一旁副官:
"明天告诉炊事员,去街上买几大盆鱼来宰了,给兄弟们改善伙食。"
副官应了一声,答应下来。
那尾鱼喝了水,渐渐恢复些精神来,很畅快地,又背靠在椅背上睡,白文卿看了,只是微笑。
顾寒瑞远远地瞧见,纳闷起来,问一旁副官:"张副官,你说猫为什么就喜欢去偷腥呢?"
"啊?"张副官有些没反应过来。
顾寒瑞给他解释着:"偷腥呀,就是偷鱼,哎,你说,这猫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鱼?"
张副官不明所以:"这哪有为什么,猫不是天生就喜欢吃鱼的么。"
"哎,算了,跟你说了也白搭。"
顾寒瑞端起茶,郁闷地喝了一口。
这一个四月初的晚上,乍暖还寒的,台上人咿咿呀呀地唱着,顾寒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起来,凉茶去不掉躁意,他心里只觉得烦,还未等到戏散场,他就起身自己先离场走了。
外面凉风一吹,会馆里拖长了声腔的水磨昆曲渺渺茫茫四散开来,耳畔只余凄清的一两声。
身后警卫连急匆匆赶出来,护着顾寒瑞到了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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