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乱飞间,我已经与沈邈进了自己的院子。
房内暖和许多,我却有些舍不得脱下自己的披风,还是挽月上前来替我解下的。
在心里默念“柳潮是个伤患、是个伤患”数百遍后,我好歹心绪平复了些,众人也早已退下,屋中只剩下沈邈。
我怕沈邈问起方才的事情,自己更不敢主动提,只好先问道:“阿兄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邈笑问:“方才不是还叫我远之吗?”
完了……我还嘲笑什么柳潮,我才是个真炮仗,分分钟能炸了自己。
“我……”我生怕沈邈再说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哎呀……我每每与柳子澜讲起你,便想到在国子监的时候,一时间便没转换过来称呼。”
沈邈听我说起昔日,感叹道:“转眼间已经过去五年,清行也长大了。”
我见自己似乎成功转移话题,松了一口气,随口道:“哪里长大了,昨日阿父还嫌弃我连篇不足千字的文章都背不到呢。”
平常了太多失败苦果的驸马爹,终于接受了他儿子我,这辈子与考取功名无缘的现实。
“但是言宝,你至少走出去不能被人笑话吧。”驸马爹如是说。
于是每逢我俩同时在家,驸马爹就给我布置些“基本的课业”,我学得苦不堪言。
“说起这个……”沈邈眼中泛着无奈的笑意,“我今日便是替义父来检查你背得如何的。”
“可……阿父今日不是出去访友了了吗?”
“故而昨日义父便交代了我。”沈邈走到桌案前,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
他学着驸马爹的语气道:“莫让言宝那小泥鳅溜走了。”
我被沈邈口中的“言宝”说得脸红,叫道:“不是吧!!!”
沈邈本来站在我身后,手搭在椅背上,闻言微微躬身,替我翻开了桌案上的胡乱摆放的书。
“正是如此。”他道,俯身时衣衫半垂,轻轻拂过我的耳朵。
右耳蓦地一痒,我忍不住打了颤,心想背书就背书吧,四舍五入就等于红袖添香,总比支支吾吾解释方才是怎么一回事要好吧。
遗憾的是,我的脑子显然完全不适合记着这些文绉绉还堆叠着各种人物事迹的东西。再加上沈邈就在我旁边,我一紧张,连自己的姓字都要丢了去。
于是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便卡壳了。
我郁卒地想,平日在驸马爹面前也就算了,今日才是丢脸丢大发了。
但是垂头丧气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沈邈指正我。我偷偷抬头往身旁看,却见沈邈面带冷色、眸如寒潭,左手紧紧抓着椅背。
吓得我立马缩了回去。
呜……该说沈邈不愧是上辈子讲出过“说与二三子”的男人吗,怎么听我背错了书,脸色比驸马爹还难看啊。
我缓了数秒,又偷瞟了他一眼,却发现沈邈似乎在往远处看。可窗外除了树枝与偶落枝头的鸟雀,什么都没有。
“阿兄?”我试探地唤了一句。
沈邈这才看向我:“清行背好了?”
沈邈刚刚竟然在发呆!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十分惊讶,而且他发呆的样子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看起来特别凶。
我只好回答道:“背……背好了。”
沈邈便又恢复成了他平常的神色。
*小沈:心碎了……
第35章
沈邈也意识到了自己难得的失态,待我背完书后便走了。他离开后,我手脚发软地瘫在了桌案上,一不留神能从椅子里滑下去。
他方才那样冷冰冰地发着呆,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生气的事情。可他昨日便休沐,更不会将此间烦恼撒在闲暇时。难道是因为听到了我与柳潮的对话?
只是,为什么沈邈听到我与柳潮的对话会生气呢?
我不敢过多揣测沈邈的心思,毕竟我怎么想都会想到最旖旎的一层去,怕只怕徒添失落。况且柳潮道自己会与沈邈解释那日的事情(也不知有什么好解释的),若是随口一说便罢,他要是真的去了,还不知道事情得发展成怎番模样。
现在我同柳潮出去半日都会被公主娘耳提面命,再派公主府里的人守在柳潮身边打探情况,然后一个不慎被发现了,恐怕我要被从头发丝说到脚趾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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