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5_桃木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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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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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青冉解了发冠,倚在床头出神,窗外的灯光打进来照上他的面颊,竟让这张脸重新有了少许人气。他初至冥府那年,此间还没有这么亮的灯,是他不习惯冥府的黑暗,才强行把它们安放在了身边,营造出一种和人界相近的景色。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明白,回不去的日子,终此一生也都回不去了,现下他身为冥君,更是不可能轻易离开此地,回到他最想回到的地方。

八百载光阴似水,将他在人间留下的痕迹冲刷得不剩一星半点;八百载似水光阴,把他的故人迎来又送去;谁都认得他,却又不认得他;他谁都认得,却谁也不认得。

冥君闭上双眼,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无法自控地忆起那把带着风斩落的刀。刑场上流过多少人的血,善人的血,恶人的血,统统都汇聚在了一处,其中也混着他的血。他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何事,甚至不清楚自己死后被胡乱葬在了哪里,或许他们连一块埋骨之地都吝啬,舍不得分给他。

一双手突然覆上他的眼睛,鬼使的声音在旁响起:“您又想到不愉快的事了吗?”

“本君有时候觉得你很听话,有时候却发现不是这样。”严青冉叹了口气,鬼使不明状况,以为他在斥责自己,慌忙挪开了手,然而此刻冥君又说道:“料想你有事,不睡了,你把发冠拿来。”

本也无甚要紧事,犯不着他特意为此劳心费神。鬼使摇了摇头,准备退到屋外,不欲再打扰他,但冥君仿佛使唤下属上了瘾,这会儿竟然开始叫鬼使去拿蒲扇,偏说冥府里闷热无比,须得要把扇子来降降温。

冥府建造在地底深处,一年到头全是那个气温,稳定得很,鬼使多看了冥君两眼,觉得他就是在无理取闹。

作为下属,他没有任何理由违抗对方的命令,尽管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地拿了把扇子来,坐在床边给重新躺下的冥君扇风。鬼使一边扇着,一边痛苦地皱着眉,活像是被富家子弟剥削的穷苦青年。

过了大约一刻钟,冥君又有话要说,他懒洋洋地睁开眼,对鬼使挥了挥手:“去,拿床厚被子过来。”

文砚之:“……”

只得依言照办。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之内,严青冉一会儿叫他拿厚被子,一会儿让他打扇,一会儿要喝热水,一会儿想吃冰西瓜。鬼使忙得团团转,有苦说不出,他不清楚自己是哪个动作做得不对,或者哪句话讲得不合时宜,以至于冥君把他这样翻来覆去地折腾。

再苦再累的日子也会有个头,冥君躺不了太久,就得爬起来到大殿里做事,他伸了个懒腰,第二次喊鬼使给他拿发冠,鬼使委屈得要命,几乎是含着一汪热泪给他梳理头发。镜前的冥君犹嫌不足,本是没多久便能做好的事,他硬是逼着鬼使拆了重整,整了再拆。来来回回反复十余次,文砚之终于受不了了,抢先一步跪在地上开始卖惨,希望他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

“起来,谁让你跪着了?”冥君觉得好生奇怪,“每次本君说你两句,你就要下跪,是谁教你这样做的?”

当然没有旁的人教文砚之这么做,只是他无师自通,摸出了对付严青冉的套路而已。这任冥君虽然偶尔心血来潮喜欢捉弄下属,但实际上也比较心软,抓住这一弱点,就很容易化被动为主动,在其面前扳回一局。

鬼使仍然低着头跪在地上,从头到尾沉默不语,冥君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便伸手拉他起来,温声安慰几句,叫他先到殿内去把桌上拾掇整齐。文砚之如蒙大赦,连句话也来不及说,就匆匆地跑出了门,看样子冥君的卧房对他而言,绝对没有冥府大殿和蔼可亲。

“我亲眼瞧见的,那还能有假?”长清和墨昀蹲在墙角,嘴里嘀嘀咕咕,从远处看像是两只黑色的小鸡仔,在那边低着头啄米吃。书怀绕到他们背后,出其不意地大叫一声,两只小鸡便受了惊,立刻扑棱着翅膀从地上蹦了起来。

长清惊魂未定,一把扶住身边的墙壁,抱怨道:“二哥,你不能这样吓龙啊,会吓死龙的。”

“又在唠些什么?”书怀嘻嘻笑了,“待会儿又该回人界办事,你倒是不觉得有多紧张。”

紧张并没有用,也不能当饭吃。黑龙哼哼两声,凑上前来故作神秘地问他:“二哥,你说冥君和鬼使,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上下级关系罢了,劝你别多想,叫冥君听见了,指不定又得往你爹那告你一状。”书怀可没忘了他们看某本书被严青冉抓现行的事,当即规劝他小心谨慎,别再落了把柄在冥君手里,回头刚到家就招来一顿毒打。

黑龙挨打挨骂已经习惯了,而且记吃不记打,当然对此浑不在意:“那有何可怕?二哥,我同你讲,我那天深夜看到鬼使从冥君屋里头出来,一边走一边还抹眼泪呢!”

把文砚之和眼泪联系在一起,书怀硬是被恶心得打了个寒颤,他估计鬼使又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刚从冥君那里卖惨回来,或者是其他动作被长清看错了,给看成了抹眼泪。这当真是风水轮流转,文砚之天天讲别人的故事,结果当他碰上这条黑龙,自己反倒成了故事里的主角。

大概“一物降一物”亦能用来形容此类状况,书怀无奈地摇了摇头,让长清把这事憋在心里,千万别到处乱讲,否则就不仅仅是遭受亲爹的捶打那么简单了,冥君和鬼使也会加入追杀他的行列。

对于长清口中的那件事,墨昀也持怀疑态度,他悄悄往殿内看了一眼,见鬼使神色如常,依旧站在冥君身边为之研墨,不禁觉得真相越发扑朔迷离。不过眼前这番情景,倒让他无端生出了些羡慕,待到长清溜走,他便满怀期待地碰了碰书怀的手臂:“你何时也给我研墨?”

“一天到晚瞎想些啥东西?”书怀啪地一声拍在他手背上,“你何时写字我就何时给你研墨。”

让墨昀静下心来坐那一张接着一张地写字,简直比登天还难。小妖王哭丧着脸,觉得自己就不该提这茬,现在可好,书怀竟叫他跟着文砚之练字,而且看着好像是不练不行。

书怀也就是口头说说而已,最近他们忙得很,墨昀是不可能抽出时间去练字的。生死簿上死期将至的那几位熬过两日,此刻已经死掉,终于来了冥府,等冥君在里面问完话,就到了他们去往人界的时间。

“你去把书怀叫进来。”冥君瞥见殿外立着的两个人影,随手在鬼使腰间戳了一下。后者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问道:“您是在报复属下吗?”

“喊你去叫个人,都成了本君打击报复?”冥君不悦地皱起眉头,“两步路都不愿意走,要你何用!”

鬼使指的明明就不是这件事,但对方偏要曲解他的意思,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放下手中的墨,到大殿外头将书怀和墨昀叫到里面。

这几名死者的死因,和书怀先前所猜测的一致,亦和另一本生死簿上的记载对得上号。他们果真是死于宫廷政变,这四个字一听就很阴森很恐怖,仿佛还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虽然史册当中也有未尝流血的政变,然而还是遍地殷红的那种让人印象深刻。

书怀的视线从新死鬼们身上扫过,只消一眼便看出了谁是那位君王,即使到了冥府,他也是被其余几位簇拥着的。可今非昔比,他早已不是人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下之主,只要站在冥君面前,生前种种皆如烟,管你是怎样身份,无一例外全部都得接受他公正的审判与裁决。人间的皇帝说是生杀决断,实际上真正的生杀大权,还是要由天地来掌管。

天命要你死,你就得死,天命要你活,你就得活。炼丹有什么用?炼丹也炼不出长生不老的仙药,这种药说到底,只不过是凡人为了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而编造出来的传说。

被几名老臣围在正中的这位君主瘦得皮包骨头,并且面色比其他鬼魂还要更青,看着就像是吃丹药吃多了,书怀甚至认为他并非死于宫廷政变,而是死于服用有毒的“仙丹”。书怀依稀记得,先前有哪个末代君主就是这样的死法,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凡人还是不吸取教训,完全无视那些前车之鉴。

听说他还有个大儿子,今年不过十六,在他死后,发动政变的那群大臣准备将太子扶上皇位。人间的少年帝王不算少,但他们在执政初期,几乎都根基薄弱,容易成为权臣的傀儡,更有甚者,在被利用过之后就惨遭杀害。书怀冷眼看着那所谓的皇帝,发现事到如今,他还死不悔改,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过错,只是太想得道成仙。

越是追求,往往越难获得,大道亦是如此。在正确的路上苦苦追寻,还有无法得道的可能,更何况是走错了路。这名君王根本不是想追求大道,他最关心的显然是“成仙”和“长生”。

而他不问政事,不负责任,就连自己应该完成的任务,他都没能完成,天宫的大门,必然不会对他敞开。

冥府的生死簿分了两本,一本记生卒年月,一本记生平和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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