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揉揉眼睛,仔细接着月色一看,他眼睛进了水,看什么都带着模糊的光晕,可他看得真切,那荷灯上写的正是他和蓝思追的大名。
一时间心底不知是酸涩还是狂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金凌拍打着水面,笑得前仰后合,有更多的水漫入口中,呛得他一阵更猛烈的咳嗽。
扑通一声巨响,伴随着远处有人放出的一声尖呼,那跳入水中的人正是蓝思追,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转眼间就游了过来,抱着金凌向岸边游去,金凌呛了几口水,早已没了气力,任由着被拖上岸,手里那只荷灯却紧紧地捏在手中。
金凌泡在水里已有了一会儿,被蓝思追抱上岸,整个身子被浸得冰冷,蓝思追心疼不已,替他除去了湿淋淋的外衣,喊了声“阿凌”,便再也说不出旁的了。
金凌低头看一会荷灯,又看一会儿蓝思追,仰头冲他扬了扬手,道:“……蓝思追,你果然骗我。”
什么白头永偕,什么桂馥兰馨,什么诗咏关雎,什么雅歌麟趾,到底都是言不由衷。
蓝思追从身后抱着金凌,紧紧贴着,有凉意从肌理传来,他把脸埋进金凌颈窝,“嗯”了一声,须臾道:“阿凌,是我不对,以后,再不会了……”
金凌漫不经心应了一声,他冷得不行,蓝思追紧紧抱着他,那手臂强劲有力,可怎么都捂不热了,他苦笑一声,喟叹道:“蓝思追,我真看不明白你……你在荷灯上写了我的名字,却还要让我和别人成婚,刚才推开我的人是你,现在抱着我的人也是你,先靠近我的人是你,要离开人也是你……你所言,到底哪一句出于真心……”
蓝思追眸色几度明灭,心底泛上麻木的疼痛,他抽了一口气,声音低如梦呓:“阿凌……等我们回去,我自会寻泽芜君领罚,然后……我陪你回云梦,同你一起见你舅舅……”
金凌身形微微颤了颤,蓝思追的的吻急迫如雨点般落在他鬓前,他的呼吸从未有这样紊乱:“阿凌,从前我有太多顾虑……可最怕的,还是流水无意恋落花……阿凌,之前都是我不好,看不出阿凌亦是心悦于我,以后,我愿与阿凌风雨同舟,休戚与共。”
“……风雨同舟,休戚与共……”金凌愣怔了一会儿,喃喃地重复,少顷,他挣开了蓝思追的怀抱,有泪水从脸上滚落,他顾不得擦,只恨声道:“莫说那些漂亮话,你先赔我信!”
蓝思追一怔:“信?”
金凌此时得了蓝思追心意也有恃无恐起来,满腹的委屈顷刻涌上,跺脚哭道:“你赔我!每个月我只有那一封信,是你写给我的!”
那信早已被金凌自己撕掉了,蓝思追虽拾起了大半纸片,可终是难以完璧归赵,金凌哭得像个孩子耍赖。蓝思追却知道他真的是在伤心,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揽住他好言安慰,金凌边哭边大力推他,直到蓝思追说“信没了我可以再写,以后天天都写给你”,金凌方止住啼哭,仰头看他,抽噎道:“……真的?”
蓝思追握住他的手,郑重点头道:“我说过,再不会骗你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
拥挤的人群里只有柳清歌一人形单影只地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四周行人俱是携妻带子举家团圆,不禁有些凄然。
其实他本可不必一人来的,只是下午他难得话多一回,不想因此触怒了江澄,柳清歌微微有些懊恼起自己来,果然是言多必失。
有若隐若现的哭声断断续续从远处传来,听声音像是个娃娃,柳清歌闻声跟过去,一株高树旁坐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只他一个人仰着脸正哭得伤心。
柳清歌走过去:“喂,走丢了?”
那孩子正哭得伤心,听见人声,抬起头来含泪看着柳清歌,一把扑了上去,柳清歌蹙了蹙眉,他素来爱洁,这小孩哭得满脸涕泪,活像个小花猫,柳清歌扯开那孩子,道:“问你话呢,不许哭。”
柳清歌声音虽不大,可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那孩子被吓住了,扁了扁嘴,抽泣了几下,想强忍住眼泪,最终还是没忍住,忽然打了个嗝哭得更伤心起来。
柳清歌只觉头疼,他从来没带过孩子,溟烟小时候亦是很乖,向来不哭闹……此时他又不免想起沈清秋来,若是沈清秋在,他必然有办法,谁叫他最擅长哄这种爱哭的小鬼……只可惜这已然是另一个世界了,这个世界里没有沈清秋,却有江澄,据说金凌就是江澄带大的,若是江澄在便好了……
想到江澄,他忽然心生一计,江澄小时候最喜欢他爹能抱一抱他,若是眼前这个奶娃娃跟江澄一样好哄,倒也不难。
那孩子正哭着,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柳清歌举了起来,他从来没被抱的这样高,连哭都忘了,只目瞪口呆地瞧着柳清歌,柳清歌不会抱孩子,把这娃娃举起来后手不知往哪儿放,索性就这样把他驮在肩上。
柳清歌回身望那孩子,仍是一幅清冷的模样:“看得见你爹娘么。”
那孩子怕摔下来,紧紧攥着柳清歌的头发,开口还带着哭腔:“叔叔……你是天上派来救我的神仙么?”
那孩子的父母就在前面不远的岔路口焦急找寻走失的孩子,忽然有一白衣人从天而降,稳稳立在那对夫妇面前。
那夫妇“啊”地一声,唤了生那孩子的乳名,那孩子眼前一亮,喊了声娘,挣扎着从柳清歌肩上跳落,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那夫妇。柳清歌见状,不觉微微一笑,悄然转身走去。
柳清歌尚未走远,身后一声奶声奶气的“神仙叔叔”拖长了音,回身一看,正是刚才的那一家三口,那夫妇自然是上前千恩万谢,柳清歌道了声不必,只提醒他们下次看顾好自己的孩子。那夫妇却不愿作罢,硬在柳清歌怀里塞了两只荷灯,说是谢利,柳清歌拗不过他们,只得收了。
那夫妻说,这荷灯灵得很,听柳公子口音不像本地人,若家乡有思念的亲人,只消把名字写上,不日后便能见面。
柳清歌虽是修仙之人,却不太信民间这些习俗,只到底是人家一番心意,倒不好辜负,既是难得的节日,到底也该入乡随俗,于是向河边人借来了笔,在第一盏荷灯上写下了“柳溟烟”,他看了又看,轻轻把那荷灯放在了水里。
只另一盏荷灯,他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要写给谁了。
若是今夜江澄同他一起来,江澄又会为谁点亮荷灯呢。
柳清歌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魏婴。
江澄曾说,魏婴欠他一个来世,如有下辈子,他生还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
柳清歌想起江澄那时的模样,不由得入了神,连有人落水的声音都没注意。
柳清歌抿一抿嘴,心道,这盏灯我替江澄写下。于是心一横,那荷灯上倏然出现了两个极工整的字。
柳清歌附身将荷灯送入缓缓流淌的河水中,那灯盏渐渐飘远,柳清歌忽然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是不是又做了多余的事情。
柳清歌摇了摇头,抄了条无人经行的小径,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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