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一怔,手中茶碗轻轻放在案上,垂首敛眸,半晌复叹了口气。
金凌见魏无羡这般模样,心里愈发着急,一把握住魏无羡的手腕,急急道:“难道……难道……舅舅出什么事了?”他不等魏无羡回答,眼圈就先红了,“莫非……是因为我,他把自己气病了?”
他咬了咬嘴唇,起身就要往江澄的房间去寻他,魏无羡连忙将金凌拦下来,急道:“金凌,金凌,你先莫要冲动,你舅舅没事……唉,你现在跑到哪儿都找不到他……”魏无羡轻轻一咬牙,面露难色,“他,他离开云梦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什么?”金凌震惊地张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舅舅怎么可能会离开莲花坞?!”
蓝思追亦有些诧然,除却各世家举办清谈会和那次在凌云县养病,江澄极少离开云梦,于是问:“阿凌,你先莫着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魏前辈,你且说得再明白些,江宗主是怎么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金凌被蓝思追强按下来坐下,心里虽惴惴不安,却要总弄清楚来龙去脉,于是亲手为魏无羡添了些茶水说:“魏……前辈,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请你一定要知无不言。”
魏无羡愣了愣,道:“好、好……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正值浓秋,魏无羡与蓝湛牵着小苹果由北而来,一路访名山,搜古迹,遨游天下,恰恰来到了这襄阳城。
魏无羡说,我们才从颍川回来,看罢了徐庶庙,既来了襄阳,何不去隆中瞧瞧当年刘备三顾茅庐的地方?
蓝湛自然说好。
二人本打算游个山玩个水,却不想走在半道上,又听说汉江里近来出了一个大水祟,时时作恶,闹得整个襄阳城都民不聊生,他们身为修士,这等事自然是要管,可襄阳是云梦的地界,他们插手云梦的事,总有些不妥。
魏无羡说:“蓝湛,我们调头走罢,先一并除了那水祟,然后再去隆中。”
蓝湛看了他半晌,说,好。
魏无羡嘿然笑道:“说不定还能遇上江澄。”
蓝湛淡淡地转脸望他,道:“要是遇上了他,你待如何?”
魏无羡摆手道:“还能怎么样?看见了他咱就躲呗……再说,区区一个水祟,哪儿搁得住他江宗主亲自出手。”
可没想到,他们还真是遇上了江澄。
那水祟比他们想的难对付,他们来得晚了,到的时候水祟已被制服了,江澄没带门生随行,以一己之力除掉了那水祟,自己却受了重伤,闭着眼倒在河滩上不省人事。
魏无羡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自他重生以来,碰上江澄总是能躲就躲,可如此情形,总不能放着不管,魏无羡看了一眼蓝忘机欲言又止,蓝忘机也正看向他,立刻会意,虽有些不情不愿,还是上前替江澄疗伤。
“魏婴,”蓝忘机皱了皱眉头,忽然唤了一声魏无羡的名字。
“怎么了?”魏无羡赶忙凑上来。
“你看,”蓝忘机神情肃穆,“血怎么都止不住。”
“什么?”魏无羡闻言大骇,赶忙上来替江澄看伤,有血源源不断地从创口里汩汩冒出,洇透了衣衫,已看不出那衣裳原本的颜色,魏无羡心里一紧,当机立断,并指划开江澄的衣裳,衣衫在他手下层层绽开,魏婴脸却顷刻白了,“这些伤看起来不是今天受的……他、他今天不该来的!他身上分明有伤还没好全……蓝湛,你可有带灵药?”
蓝忘机怔了怔,翻出乾坤袋摸了摸,须臾,摇头道:“没有。”
魏婴看着江澄苍白的面容,恍然间那张脸与年少记忆中的模样渐渐重合,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光,心底有隐隐的抽痛,他心念一动,抬头对蓝忘机说:“云梦离这儿不远,蓝湛,你快背上江澄御剑回莲花坞……我、我雇一辆马车,马上回去找你们。”
第二十九章29
魏无羡久久站在莲花坞的大门前,神色恍惚。
大门还是那个恢弘气派的大门,门口的石狮子还是那个威武的石狮子,树也还是他爬过的那个树,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如出一辙,陌生又熟悉。
这里是他做梦都想回到的地方。
这里也是他曾赌誓再也不要回来的地方。
那时他仓皇而走,满腹伤心与怨怒。
如今他又站在这里,心里空空的。
这一切,因江澄起,却不会因江澄而终。
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略一定神,叩了叩门。
江澄的卧房里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草药味,他身上的伤医师已经替他好好地瞧过了,伤不致命,然而流了太多的血,需好好将养,江澄苍白着一张脸,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要醒来的迹象。
魏无羡拿手帕轻轻拭去江澄额上冒出的细汗,他许久没见过这样安静的江澄了,得有十六、七年了,真真是恍如隔世。魏无羡难得得了机会,细细地端详了江澄一会儿,此时他细眉柔柔地弯着,没有凶狠地蹙起,杏眼正紧紧闭着,看不到那姣好的形状,亦看不到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和怒气。
岁月似乎格外宽待江澄,未曾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点痕迹,唯有眉心处有一道浅浅的纹路,魏无羡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下意识地想要替他抚平,却在触及皮肤的那一刻触电似的收回手去。
魏无羡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手指微微发着烫,愈发觉得不自在,转头对坐在太师椅上阖眼休息的蓝忘机说:“蓝湛你累了罢?时间也不早了,人既送回来了,我们走罢。”
蓝忘机闻言睁开眼睛,伸手要去拉他,还未发话,江澄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梦呓:“……魏婴……”
魏无羡浑身一颤,眼睛蓦地睁大,他来不及看蓝忘机一眼,果决地回身奔到榻边,蓝忘机心里一沉,亦是怔住了,伸出的手僵了僵,慢慢放了下来。魏无羡回到了江澄榻前,激动又紧张地唤了声:“江澄?”
江澄仍是闭着眼睛,分不清是睡着还是醒了,只眼角沁出细碎的眼泪,看得他忍不住心底一疼,正欲再呼一声“江澄”,却听江澄抖着嘴唇,模模糊糊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我不欠你……”
魏无羡一愣,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情绪铺天盖地卷来,酸涩的无力感一波一波刺痛着他,江澄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垂在了身侧,魏无羡轻轻一咬牙,一把握住了那只手,他急急地问:“江澄……江澄,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江澄不答,他睡得昏昏沉沉,什么都听不到了。
恰逢江华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敲开了门,低声问:“宗主醒了么?该服药了。”
“让我来!”魏无羡从江华手里抢过药碗,随手拿小勺搅了搅,浓重的苦气扑鼻而来,魏无羡通些药理,闻出了其中几味药材不太对,拦住江华问:“这不是伤药?怎么闻着净是些莲心、卧蚕草还有分心木之类的护心脉的东西?”
江华捋了捋胡子道:“伤药老朽刚刚已伺候宗族服下了,魏公子有所不知,宗主心脾劳损已有几年了,前些日子突生巨变,旧病复发,这药不过是内调。”
魏无羡又是一惊:“心脾劳损?何时的事?可还要紧?”
阅读(魔道+渣反同人)【柳澄 追凌】凌云桐柏志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