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晓梅好奇地眨了眨眼。王耀娓娓道来:“我见过不少失控的异人,我自己也有能力暴走的经验,异人会失控一般有三个原因:第一,遭到外界刺激,比如受重伤或受惊。第二,异人天生的心理问题,神经失常的常人都会发狂,异人也是一样的。第三,异能的特殊性,像我的异能只要神智清醒时基本上是没有失控的情况的,但是伊万的异能本身就强大到能压制持有者的意志,他陷入沉睡的那天表现正常,应该是某种原因刺激他的能力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强迫他使用能力。”
“还会发生这种事吗?”林晓梅瞠目结舌。王耀眺望着远处:“异人对自身的了解太少了。异能不仅仅是异人的一项技能,它还是异人的命运的一部分,我的异能传递了将近一百年,我死后这份记忆还会出现在另一个年轻人的脑海里,异能需要宿主完成相应的使命。我想,伊万也一定是在履行被下达的命令。”
“那我的力气也一定是为了帮助大家而诞生的!”林晓梅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白净的手臂,她的巨力异能就隐藏在那双纤细的胳膊里。刚刚找到落难的王耀时,林晓梅为了从封闭的车子里救出他,徒手拆掉了车门,不仅如此,她还担任着王濠镜的保镖,而早在不到十岁时她就曾信心满满地跟王耀和王濠镜说过自己会保护好他们,现在这个漂亮的女孩做到了,王耀为她感到自豪。
窗外,车子飞速前进,公路盘转,周围的风景焕然一新,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闪着海浪的粼光。
傍晚,爱德华敲开了临时宿舍的门,落日的窗边,身穿衬衫的弗朗西斯衣袖半卷,正一手捧着本书眉头轻蹙地看,金色的卷发扎成马尾半斜在肩上,熠熠生辉,爱德华觉得这个人挺适合正装的,但是穿上去气质硬是会变成夜店风。弗朗西斯见有外人来了,“啪”地合上书,不太友好地问:“有事吗?”爱德华厚着脸皮保持职业微笑:“我想和您谈一下,如果您有时间的话。”
弗朗西斯闻言,放松了周身的气场,笑着耸耸肩:“那还真是多谢了,但是比起我,你完全可以直接去说服那个变.态哥哥。”爱德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变……不管怎么说,一直很感谢您们的合作,大概,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你们……不,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弗朗西斯垂下眼睑,叹了口气,黯淡的阴影将他的侧脸剪出完美的男人形状,“冒险和流浪可不是同一回事啊,两个傻小子。我曾经是他们的邻居,看着他们成长,我没有兄弟,算是他们的半个哥哥,虽然没有亚瑟那个控制狂那么夸张,但我也是很担心的呀。等他们回来,一定要好好地骂一顿,然后好好地谈一回,最后再好好地休息一下。”弗朗西斯回过头来,对爱德华扯出一抹微笑。
“……”爱德华哑口无言了须臾,紧接着弗朗西斯就眨着漂亮的蓝眼睛语调一转,恢复了平时不正经的腔调:“那么,接下来我们去找他们的神.经病哥哥吧,听说神.经病孤身一人更容易走火入魔哦,你要趁他还有理智时说服他吧?哥哥我会全力支持的!”弗朗西斯还励志地握起了拳头,爱德华终于习惯他的模式切换,淡定地道了谢,并提出了一个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
“那个,请问为什么亚瑟的压力会这么大呢?依我所见那已经超过了一般家属的焦虑,甚至包含了一种奇怪的自责在里面。”“哦——这个呀,”弗朗西斯托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说辞,“简而言之他就是有负罪感,这个人自恋到认为所有不完美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错,真是变.态啊。特别是他的异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连带着破坏别人的心情,曾经因为这个的缘故,他经常惹怒他的监护人,怪兽监护人的怒火最终全部撒向双胞胎。他以为没人发觉他那点愧疚感,在我看来分明暴露无遗啊,一个个的都是傻.子呢。”弗朗西斯无奈地摊开手。
“监护人……”“已经死了哦,我亲眼看见的。”爱德华对弗朗西斯投以惊异的眼神,弗朗西斯则风轻云淡地解释说:“我说过我是他们家邻居,‘审判日’第一天那位监护人女士就被压在废墟下面了,我看见了,走了,仅此而已。”他轻轻地闭上双眼,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呃……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爱德华正色,他直觉话题接下来会变得不妙起来。
☆、第16天(下)
“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双城记》
弗朗西斯哼着《卡门》的斗牛曲到咖啡机边接了杯热饮,兜兜转转地回到了狼藉的会议室。地板上乱七八糟堆满了白花花的资料和报告书,食物的包装纸和废纸团淹没了废纸篓,爱德华手忙脚乱地捡起重要文件摞在桌上,趴在桌上睡得死沉的人手里还捏着一支笔,弗朗西斯走去取下卡在亚瑟指缝的钢笔盖好笔帽,把热咖啡贴在亚瑟脸上激得亚瑟一哆嗦醒来。亚瑟一睁眼看见弗朗西斯便烦躁地踹了桌腿一脚,没好气说:“干什么?”
“求和,停战。”弗朗西斯大喝一口苦咖啡。亚瑟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
“你看过这个没?”弗朗西斯呈出一本书,是马修的《双城记》。爱德华一边整理文件夹一边偷瞄他们,亚瑟暴躁地挠了挠头:“你到底想说什么?”弗朗西斯翻开《双城记》停留在有笔记的一面:“你自己看看,这不只是小马修的书,也是‘那个’的东西。”亚瑟愣了愣,迅速翻阅了这本书,草草扫视里面的字迹,脸色更加糟糕:“为什么……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直如此呀。”弗朗西斯抚摸着书面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他大概能辨认出哪个是马修的,如果不是上次偶然看到里面的内容,恐怕他们没有人会发觉这里面的秘密。马修的《双城记》,从头到尾被翻阅了无数遍,每隔几页就有相应的笔记,笔记像是两人所做,以短小的对话形式呈现在亚瑟眼前,分别表达了两个人对故事内容的看法和一些杂话,一页又一页密密麻麻,令亚瑟感到惊悚:“这比我想象的……”
“要严重多了。”弗朗西斯叹息,“从前我们都以为‘那个’只是个幻影,但是对于小马修来说它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小马修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朋友,因为别人是看不见他的‘朋友’的。”亚瑟焦虑地叩着桌面:“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出来,不管遭到怎样的对待。”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亚瑟第一次发觉马修在小学被人欺负时霸凌已经持续两年了,虽然他能赶跑肆意妄为的霸凌者但他拯救不了马修受欺者的心,因为从始至终马修对任何人都保持着容忍的微笑。弗朗西斯吮着咖啡:“在找到他之前,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阿尔弗那个笨.蛋。”亚瑟的眼神黯淡下去。蹲在角落里假装收拾东西的爱德华焦急地望着弗朗西斯,他会意地点头:“现在的问题在于,你是想找到他们还是拯救他们。”
“这有区别吗?”亚瑟的目光蓦地变冷了,火药味又变浓了。爱德华忽然站了起来:“当然有,精明如你的话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用不同的手段即便得到同样的东西,结果也是不同的。除了当下,人生还有未来这一说,如果为了当下毁了未来就得不偿失了。”听完这番话,亚瑟露出了一个轻蔑而不可思议的笑容:“所以你们两个就是特意来游说我的?你们按你们的方法来,我按我的,有问题吗?”
“有问题的是你。”弗朗西斯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猛地站起的亚瑟揪着领子重重推到墙上,把爱德华吓了一跳:“不要打架!……”然而他的声音被亚瑟的吼声压了下去:“你们怎么有资格说我?!”
这道沙哑、疲惫又略哽咽的声音震住了在场所有人,一鼓奇妙的力量袭来,爱德华当即感到自己后背汗毛竖了起来,弗朗西斯无奈地举起手来,亚瑟突然松开了他,后退两步,用手指捻了下鼻梁:“……抱歉。”他说罢,爱德华立马感觉身体好受了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是异能。”弗朗西斯斜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噤声。弗朗西斯转而直视亚瑟:“你可以说我们是局外人,但是你不能把你看作唯一的当事人。知道我小时候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你总是不让我插手你们的事,因为你就是想独占双胞胎,你就是个自私鬼,还要装得道貌岸然的样子。”爱德华被弗朗西斯毫不留情的言辞给震惊了,而无情的责备还在继续,“我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爱他们,如果是那么你为什么不向别人求助?或者说就算要低三下四地求人,你都应该想尽办法找到他们。在一件你自己难以完成的事情上,你得学会信任别人。”亚瑟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双目充血地瞪着弗朗西斯,虽然很窝火但他无法反驳弗朗西斯,儿时的孤援无助感卷土重来,他又要开始憎恨无能的自己了。
“嘭!”突然,门撞在墙上的巨响打断了三个青年的对峙。就在这时,一手捧着电脑的小个子莱维斯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门口,他抬起头满脸通红地大喊:“你们快看,连接上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一句话如雷贯耳,瞬间惊醒所有人!僵局被强行打破,会议室忽然变得兵荒马乱,亚瑟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跳起来七手八脚把杂物往地上一扔,弗朗西斯顺势清出一片干净的桌子,爱德华急切地搓着手,莱维斯则飞似的把电脑送到桌上。不一会儿,四个人冰释前嫌,二话不说地聚在同一屏幕前了,他们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中解析进度条的数字不停跳动:10%、20%……90%、100%。此刻见分晓——霎时,黑色屏幕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呈现出一个阴暗模糊的画面。
镜头昏暗,人影晃动,他们暂时什么都看不清,音响杂音很大,数秒后,有几个陌生的人声开始叫喊,紧接着一阵爆炸声响起,不久转变成刺耳的音响尖啸,众人皱眉之际,画面毫无预兆地彻底熄灭了,自动返回电脑主页——连接断开了。
“这怎么可能?!”莱维斯的脸色迅速变了,大惊失色地立即上前调整电脑,但是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无果,他绝望地瘫坐在地,自言自语道,“不,对面的移动设施突然没信号了!对面那个人不可能关掉自己的通讯频道,那样一来,就是对面出事了……”亚瑟见势不妙,赶紧蹲下来抓住他的肩膀追问:“喂,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清楚!”莱维斯被亚瑟恐怖的表情吓到了,抱住脑袋呜咽道:“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
“等等,我们把刚才那段影像倒回去重看一遍,我觉得有问题。”爱德华及时出声提议,弗朗西斯立马动手打开了播放器,几秒钟的视频又在他们眼前闪现,爱德华按下暂停键,“莱维斯,快过来调画面,我们现在需要你。”莱维斯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回去摸起了鼠标。
“调亮,放大,补色。”爱德华细心地引导莱维斯,他们把画面中出现的几个隐隐约约的人脸截了下来,经过精修,他们辨认出这些人大都是西蒙·蒂森的同伴,除了其中一个——
“阿尔弗?!”亚瑟猛然扑到电脑前,对着一张放大的人脸仔细辨认,怎么看都是阿尔弗雷德受惊的表情,他大喊,“这是阿尔弗雷德!”弗朗西斯也瞪大了眼,莱维斯小声地猜测:“可、可能是被他们绑架了?”亚瑟的脸上惊喜交加:“我们找到他了!可他这是在哪儿?他看起来没事,但是我怎么没看到马修?还有他那边是怎么回事,我听见了爆炸声,喂,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快点继续调查啊……”不久,刚找到阿尔弗雷德的兴奋褪去后,亚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于不禁抬头询问:“等等,他现在是跟什么人待在一起?”
爱德华后退,艰难地开口说:“恐怖分子。”
阿尔弗雷德坐在车厢里重复练习左轮手.枪的填弹,其专注度令瓦修讶异:“没想到你这么吵的家伙也能这么认真。”说罢他也努力研究起手中的武器。提诺一边保养着消音器,一边和气地跟他们闲聊:“你们原先生活得怎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说来听听吧。”瓦修郁闷道:“不值一提。”
“不是那样吧,虽然在实验室生活了三年,但你心中明显有重要的人。”提诺有着若无其事地将别人深藏的心事娓娓道来的能力,瓦修连掩饰都来不及只能尴尬地咳嗽,提诺抬头望向瓦修旁边的阿尔弗雷德,“你也是一样的呢,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阿尔弗雷德正沉迷于练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提诺是在说自己,他坦率承认:“是啊,我可不能失去他。”
“那个,难道你的异能是读心术?”瓦修问。坐在角落里摆弄手提电脑的艾米尔冷冰冰地插了一句:“他才不是心理医生。”提诺挠了挠后脑勺:“你要这么说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的,但我能看见的不只是心。其实告诉你们倒也无妨,可是贝瓦先生会不开心的。”他指了指靠在车厢壁上小睡的贝瓦尔德,这个人确实长得高大凶恶像只怪兽,两条腿不盘起来的话都能挤到对面了。瓦修摆手:“不好意思,无意冒犯。”
“所以你的‘重要的人’就是他?”阿尔弗雷德状似无意地提了个致命的问题,提诺愣了愣才宽容地笑道:“真是小看你啊,不过这次只是闲聊就算了——贝瓦先生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认识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都在‘上学’,末世之前常人开设的异人学校听说过吗?专门培养趁手的工具的。那里有很多学科,我被分配到的是狙击学,贝瓦先生是保镖学的,我那时还很小,经常很难受很想死,有一次我在厕所里捡到一张纸条,准确来说是一封信,信里说想交个笔友,如果同意就把回信留下,我用厕纸留了回信,我们就成了笔友。校规不允许我们私自交往,我们的交流都是暗中进行的,交到一个朋友真的很开心,因此我才没有自杀。每次我们在人来人往中偷偷地侧目对视,我感觉我们是某个地下党的同志……”贝瓦尔德轻微地侧了下身,他立马噤声,冲阿尔弗雷德和瓦修挤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希望他们替自己保守秘密。
“艾米尔也说点什么吧。”提诺把话题抛向冷淡的艾米尔,“趁卢卡斯他们在开车。”艾米尔眉头轻皱:“我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这跟他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提诺于是故意对阿尔弗雷德他们说:“别看他这样,其实真的是很善良很可爱的好孩子哦。”
“喂……”艾米尔的脸不知因愤怒还是害羞而涨红,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合适的挡箭牌,“别干扰我,有人正试图探测我们的位置。”阿尔弗雷德推了推眼镜:“是谁,那些实验室的人?”
“不是,是软弱无能的异人协会那帮家伙。”“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事实。”“这算不上回答。”提诺及时插嘴终止有些火药味的对话:“其实我们曾经希望得到异人协会的支持,但是我们的理念差异让我们殊途。现在看来我们在他们眼里已经彻底沦为犯罪分子了,不过在尚是自由身时,我还不打算停手。太多人需要拯救了,而正经的解救手段几乎没有,协会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根除我们的组织,这是一场微妙的博弈啊。”瓦修言简意赅道:“我不喜欢异人协会,他们只保护自由的异人,却对被困在阴暗处的人视而不见。”艾米尔打了个响指,示意“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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