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请我吃饭吗?我可是替你跑了一趟路,X市距离北京一千多公里呢!”
“你……你自己不是也得去?”
“我也可以不去,由你代劳啊。”
“……”这样的反驳被这人这样直白的说出口,韩斐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对方太理所应当了,理所应当到就应该按他说的做,让韩斐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开始认为事实也确实如此,谁去谁花钱,这么一对比,一顿饭算不上什么了。
“哼哼!”费函见他不再挣扎,拉着韩斐冲进食堂,嬉笑道:“你跟的是哪个师父?我居然看不出你的门路,难道你们高新国际国际有我不知道的美术老师?”
会这么问,是因为美术艺术生分两种,一种是为了考大学,抱佛脚抱出来的分数生,技术达标,但是除了符合美考,即美术高考的打分技巧外什么都没有。另一种则是从小拜了师父,一笔一笔学上来的。
前者不乏有天份者,却终究没有扎实的基础,要吃大亏。至于后者,没天份就是没天份,跟再好的老师,再多的老师,也只会技术技巧,有扎实厉害的基础而已。
艺术很挑剔,没有那份才能,就是没有。
无论你有多努力。
S省X市的艺术家不少,但是能带徒弟、会带徒弟的只有可数的那些人,费函挨个数过本地的画师,他拜过所有的画师为师,却没有一个是韩斐这样的画风。
“……”韩斐没有回答,十分甘心情愿的摸出饭卡,揪着眉心给费函刷了一份炒拉条,一个肉夹馍,又刷了一瓶汽水……他扁着嘴给自己刷了一块菠萝,坐在费函对面,看着他吃。
“……”费函忽然觉得自己造孽了,听说韩斐家境一般,他本不信,一般的家庭可供不起一个美术生。可韩斐居然只用一块菠萝充饥!
他略微不好意思道:“你……你就吃这?怪不得瘦得像风筝,一阵风就将你放飞!”
“足够了,”韩斐脸微红,想起对方先前的问题,道:“我自学的,没有门路,也没有拜过师父,所以你看不出。”
他其实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没有师父的就是野路子,虽然他不想撒谎,可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没有师门的野路子。
然而费函说看不出他的路子。
他已经认定他是旁门左道了。
“靠,真天份啊!”
“……”韩斐略羞,他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句与众不同的评价,居然没有嘲笑和不屑!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称赞他的才华呢!
他喜欢画画,画室是他的全世界,涂抹画板上的白纸就是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份或者才华,又或者像费函说的那样,这是“外挂”。可他愿意画画,为了画画,他废寝忘食,可以从早到晚不停挥动画笔,就像字疯子练完四大缸水,如同朝圣者永无止境的虔诚参拜。
就算他经常买不起颜料,他也没有师父指点。
说话的人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起身往窗口走,韩斐要跟去买单,却看见一只宽大的手掌,他不让他跟着。
韩斐以为对方看出他饭卡羞涩,心里不太痛快。他可以不吃不喝,可以挨饿,却不想丢人,不想被人瞧不起。
他不和同学室友亲近,因为他亲近不起,他回请不起,也因为还不起别人送的礼物。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费函却拿了一副空碗筷回来,夹了一碗拉条子推给韩斐,道:“一起吃,别浪费农民伯伯辛苦劳动的成果。”
不待韩斐拒绝,他又道:“汽水不用你帮忙,别盯着看了!”
“!”韩斐失笑,原来是点多了,吃不完啊!他看着费函一口咬掉半个肉夹馍,撑得嘴歪,更觉得有趣,这人怎么这么野蛮,没有半分艺术生的气质,更不像是艺术大赏得奖作品的原创。
“……”费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没办法,那玩意不是谁都有的,你看你,一看就是情感丰富的忧郁型人才,画室就是天堂。我就不行了,画室太安静了,静得我狂躁。”
“你不喜欢画画?”
“喜欢。”费函道:“我喜欢画画,可我静不下来。就是……怎么说呢,气质不符。再说了,市一中出来的,哪里还有什么创意、灵气之类的!连传说中的张正义都销声匿迹了!你就不一样了,你就像是为创作而生的。”
“……谢谢。”原来是一中的!韩斐略同情看了他一眼,传说中那个是谁?他不知道,只拿起筷子,掩饰自己的害羞。
这不是恭维,而是称赞,发自内心的称赞,他心里有点高兴。
“……”
“……”
突然没有人说话了,餐桌上只剩下两人各自吸面条的声音。费函吃相彪悍,像刚下场地的斗牛,奔着跑着抢着才有得吃。韩斐斯文,吃饭像田边休憩的耕牛,细嚼慢咽的。当韩斐嚼完了面前那半碗碗拉条子,开始吃菠萝时,对面的费函也卷完了面前的盘子,吸管里发出空气被抽走的声音,他连汽水都喝完了。
“……”
“……”韩斐莫名觉出一丝诡异,他忽然觉得费函似乎在等什么,可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嘴里咬着一口菠萝,他嚼也不是,吞也不是,静静的看着费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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