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不说透,默然保持着这种病态到诡异的生活方式。
陈猎雪安静靠坐,把自己整副身心都放松给陈庭森。已经由第一次的惊慌失措变得麻木无感。
倒也不能说完全无感。
他看着从门缝外切进来的一绺亮光,光脚被截止在床尾柱上,将黑漆漆的房间压抑得更加暗仄。
陈猎雪突然很想让那束光打到自己脸上。
他想让陈庭森看明白,他不是陈竹雪,他是“猎杀”了陈竹雪的陈猎雪。
是你恨之入骨,又无法离开的陈猎雪。
平稳的心跳陡然快了两码,陈庭森动了动,耳廓扫过陈猎雪心口的疤,温热的呼吸也喷了上去。
陈猎雪抱在陈庭森肩头的手猛地一抖,怕痒地缩了缩腰。
陈庭森下意识要追,听见头顶陈猎雪沙哑细弱的声音:“爸爸,痒。”
眼前单薄的胸膛传出同等频率的共振。
陈庭森动作僵了僵,迅速松开陈猎雪站起来,拧亮床头灯。
“我说过,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用喊我爸爸。”
陈猎雪胸口的疤暴露在暖黄的灯光里,模糊的光线下显得很狰狞,陈庭森复杂又烦躁地看了一眼,转身要走。
“对不起。”陈猎雪拢了拢衣襟,蜷着腿歪倒在床头,在陈庭森拉开门把手要出去的同时,他小声喊他:“陈叔叔,心脏不太舒服。”
陈庭森刹住脚,回头望向他。
第02章
“怎么了?”
陈庭森拍亮大灯重新走回去,陈猎雪自觉把衣服扒掉,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将胸膛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他眼前。
陈庭森面对陈猎雪很少解开眉头。他检查陈猎雪的心口,陈猎雪观察他的表情,他明白陈庭森是什么心理,他想把陈猎雪和陈竹雪的心脏当成两个人来看待。
“两个人”都牵强。一颗心,和一个盛着心的器皿罢了。
“有点闷。”陈猎雪碰碰左胸,“一坠一坠的。”
他的指尖正好叠住陈庭森的手,快速撤开了,但陈庭森比他还快。
陈猎雪的眼皮垂了垂,感到陈庭森在凝视他,他保持着仰起胸膛的姿势没动,突然,陈庭森的手掌实实在在摁过来,捂上他的胸口。
心脏着实猛坠了一下。
陈猎雪几乎是瞪着眼睛去看陈庭森,浑身绷得僵直,心跳一码一码叠快,被覆在陈庭森掌下的那小块皮肤细细密密地起了鸡皮疙瘩,甚至连乳头都挺了起来。
陈庭森感受了一会儿,他居高临下,又逆着光,神情显出十分的莫测,盯着陈猎雪问:“真的不舒服?”
陈猎雪的喉结颤出一个音:“嗯。”
陈庭森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问什么,只说一句“来吃饭”,果决地走了出去。
这是没事的意思。
陈猎雪在他关上门以后,脱力般歪歪扭扭地倒回床上。
他捂住陈庭森刚松开手的部位,使了力气揉搓两下。那里还暂存着掌心的干燥温热,他甚至能感到陈庭森掌纹的触感。
心跳快得过分了。
他夹住腿,挑着眼角往门口看,知道陈庭森肯定不会进来,就拽过刚脱下的衬衫盖上小腹,伸手下去。
今天“狼来了”两次,这个月不能再“不舒服”了。他舒服得眯着眼,想。
陈猎雪长了张骗子脸。
这话是宋琪说的。
宋琪是他们学校的名人,与陈猎雪的“名”正相反,他虽然有个女孩一样温柔的名字,却是实打实的问题学生,陈猎雪如果是被老师们捧在手心里的云,他就是让人恨不得踩在脚底下的泥: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目无师长,成绩稀烂,在最垃圾的班级里吊着车尾。
他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指陈猎雪是个骗子,如果非要这么说他也觉得没错——陈猎雪具备了所有优等生的条件:聪明,乖巧,学习好,爱读书却不木讷,长相也清秀干净,这是硬件;软件是他可怜的身世与矜贵的身体。有个词叫惹怜,如果用在男生身上,便是陈猎雪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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