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迹是熟悉的自负和狂傲,笔画弯折生硬得近乎成了折断的树枝。
川寒一把捏皱了字条,想,他从来都是这样的。
在长安城外一人一剑救他于狼牙之中时,他就知道,这个道子从来都自傲得很。
他不允许自己失败,更不允许自己长久的失败。
这无上剑道参不破已有多年,在山上蹉跎的岁月,在山下因为川寒耽搁的时间太久太久,再久,他的自尊和狂傲不会准许。
意凌零,等不下去了。
往日白天的苍云堡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今天的气氛不知为何有些凝重,来来往往的士兵摆出了戒严的架势,巡逻也紧密了些。之前闲散得走来走去的江湖人士也不再走动,而是三三两两扎堆在说什么,神情也不太好看。
川寒背着剑,低下头,缩进江湖侠士扎的堆里听了个墙角,结果听到了个几乎是爆炸性的消息。
奚人要来了!
这个消息先是小范围传播,然后迅速在江湖人士中扩大,最后整个苍云堡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奚人和契丹之前杀了大唐的公主,和大唐有着血仇,此番在长城外驻扎这么久,终于有了动作。
各种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但川寒一个字也没相信,而是谨慎地开始打听前线情况。
他只是担心意凌零。
奚人和契丹突然有了动作,意凌零他们刚走不久,现在很可能就在前线观察着,如果两军开战,他们就是最危险的存在!
要不是长城上现在重兵把守,连鸟儿都难飞过去,他都想亲自跑到前线去把这不知死活的便宜师父拖回来。
一早上他在苍云堡兜兜转转,艰难打听到今天值守的士兵确实离开了几个,但没有说原因,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这种刺探情报的军事机密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甚至说只能用苍云自己的心腹人员去探。特别是在这种开战前夕,所用人员定会慎之又慎。而那意凌零不知道通了哪层关系,竟然也加塞到这队伍里,还是去当诱饵的。
川寒最后坐在门槛上看着士兵和侠士们走来走去。那把剑平放在他膝盖上,经年使用的剑鞘微微有些古旧的光泽,映照着川寒面无表情的脸。
一整天,意凌零没有回来。
门口的火堆又煮上了酒,那自来熟的丐帮又拖着他喝。但这次川寒一口都没有喝,独自坐在门槛上看着欢笑的人群。
弹琴的长歌弟子离开时,他在那里坐着;背着重剑的藏剑弟子离开时,他还在那里坐着;天策牵着马儿走了,他仍旧在那里坐着;最后就连酒干人净,火堆冷成了黑黑的炭,他还是在那里坐着。
风雪早就盖了他满身,他只是过一会儿就拂开,不管谁来叫,都坚决不肯起来。
他在等意凌零。
直到最后更鼓敲了三遍,他才拖着酸软的身体进门,一头栽在了床上。
他想,意凌零今天应该不回来了吧。
说来也奇怪,他和意凌零相识不到一年,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的时光。他甚至都不习惯这一个人过的日子,也不习惯晚上睡觉只有自己一个人。
但是昨天的彻夜未眠和今天的奔走还是让他支撑不住,尽管再不情愿,也迷迷糊糊坠入了梦里。
变故就是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发生的。
外面的火光亮起时意凌零几乎以为是天亮了,他皱眉睁开眼想,今天早上怎么会有这么红的朝霞?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间或还有惨叫,似远似近,听不真切。
川寒瞬间醒了神,手一摸抓到了剑,甚至来不及打开门板,直接一剑砍断,然后冲了出去。
苍云堡已是一片血腥的战场。
他看到白天弹琴的长歌弟子躺在地上,他的琴已经折断摔在旁边,而血从他身体中流出来,染红了白雪。
他看到给自己递过醒酒汤的万花弟子靠在墙边,头已经低了下来,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刀,把她钉在了墙上。
他看到昨天在火堆旁翩翩起舞的七秀摔在了火堆的冷炭里,那水红的舞衣铺在地上,她像一只以身赴火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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