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以原本以为没有什么跨年的演出行程，自己的跨年应该是在剧组里过，老孔也说来探班，而到12月底的时候，导演这头突然宣布放假。

这很不像导演的风格。之前的戏简直品质进度两手抓，导演也非常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一气呵成，所以尽管在这个剧组的生活节奏很紧凑，每天都有点累，但周以觉得很充实，而最近两天的戏，觉着像绷紧的弦在逐渐放松，他觉得他的表演还行，或者可能可以更好，但导演是不是过得有些草率？或者有时候他找导演想讨论一下怎么演法，导演也有些心不在焉。这一个放假的通知，让周以觉得这跟逐渐在变松的弦，断了。

他跟同剧组的主角们探讨这个问题，主演刑警的演员表示，听说了点内情，好像是资金出了点问题。

因为是导演自己的剧本，又是他自己来导戏，前期的资金都是他跑去谈出来的。这位导演在业界产量不高，但作品的评分都是一水儿的高分，可惜评分高，收视不佳，所以投资方对于这位导演的作品都持比较保守的态度。

而导演对于艺术的追求确实精益求精，开拍前的置景就投入了大量的经费，服化道都一丝不苟，周以拍摄期间，确实感觉到每天都在燃烧经费。

所以这是……烧空了？

也有八卦的小兄弟说是导演不是很满意资方塞进来的小演员的演技，那金主爸爸也不乐意了，你要是敢动我的人，我就动你的戏。现在似乎闹掰了。

周以本人是真心希望这部作品可以顺利完成的，他喜欢这个角色，喜欢一人双面带来的挑战。他给老孔发了信息说过两天回家，想着希望剧组的问题能早日解决。

孔羚成接到消息以为杀青了，还想着这部戏杀青怎么这么快，之前没有少于三个月的戏，又觉得不对，是不是剧组给演员们的福利，给放假跨年，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被自己推翻了，场地、道具、服装都是费用，演员放假这些东西在那空耗着？不可能。

他让吕总监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回到家的周以也没有表现出放假的喜悦，孔羚成也看了打篮球的综艺节目，镜头确实拍得人显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周以，整个瘦了一大圈。

“怎么瘦了怎么多？”孔羚成伸手捏捏周以的脸，“脸上都快没肉了。”

“也没几斤，我倒觉得挺精神的。”

“怎么会有空回来？”

“剧组放假了。”

“既然放假，你就好好休息。”

“不不不，又不是杀青了，回去还得连戏呢。”

这个“假期”周以过得并不轻松。他用和在剧组一样的作息时间来维持自己的状态，并保持锻炼，坚持每天收拾自己，就算只是出门溜一圈也好。他终于需要正式自己一旦正式放松可能会生个病什么的问题，现在远没到杀青的时候，远没到他演完《沉默》里这个喜欢的角色的时候。

另一边，吕总监的调查也有了进展，《沉默》确实是资金上出了问题，投资方的资金跟不上，并且希望接洽买家来接手这部剧的制作。

之前吕总监这边做的影视行业投资分析报告还在孔羚成手上，他当时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做，但需要一个好的作品作为他们试水的对象。

现下他觉得，时机来了。

他让吕总监根据《沉默》剧组目前的实际情况重新更新了一下报告，并通知其他两位合伙人——虞则非和孙澍开会。

孙澍的程序猿脑对于拓展新业务的想法比较直球，刚看到报告的时候，直觉就是自己不了解的领域。孙澍是公司的CTO，总管技术和产品研发，文化娱乐方面完全不是他的内容。而虞则非在看完整个分析报告，并百度了一下《沉默》的现状之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这是准备报恩吶？”

这话一说出口，孙澍可能没听懂，但孔羚成听懂了。

他耸耸肩：“但也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不必完全从零开始。”

整个公司里知道那个建国真名叫周以的，只有在座的虞则非和孙澍，知道周以和孔羚成真实关系的，也只有这两位。

而这两位最先知道周以的身份，不是孔羚成的夫人，而是绵忆公司的投资人。

如果有人有兴趣去查一查绵忆公司各位创始人的占股比例，会发现一位名叫周以的出资人出资比例达到了28%。

绵忆创立的那年，周以已经拍了五年多的戏。周以给自己建立了一个小目标，希望在B市买一栋小房子。从刚开始念大学，周以还是住在学校宿舍里，享受跟孔羚成“异地恋”的感觉，到后来还是觉得相隔甚远，受不了，就出来租房子一起住，一租就从周以上大学租到孔羚成读研。

周以想用这个小目标给老孔一个惊喜，所以没跟老孔说，只跟家里爸妈讲了。对于买房子爸妈表示了支持，即便是当时知道了周以和孔羚成的关系，知道今后房子里住着的除了自家儿子，还有儿子的男朋友，还是表示了支持。还有一种儿子长大了会拿主意了的欣慰。

也就是在周以默默筹备向小目标进军的时候，孔羚成在为创业的集资发愁。他也没想着跟周以多说什么，他知道周以拍戏很辛苦，演员创作也很需要氛围和环境，他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去影响周以的状态。

而周以，最终还是知道了，从老孔同学那儿。

周以好不容易有机会去Q大取景拍戏，自然想着去研究生院逛逛，顺便看看老孔在不在。他当时还完全没有名气，Q大的同学们也只知道来学校拍戏的是某个一线小生——也就是这部剧的主演，周以完全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校园里溜达。他在经济学院里问了一个同学人不认识孔羚成，恰巧问到了老孔的同班同学，并为周以解说了老孔的去处：带着项目去见天使投资人了。

当晚，周以只问了一句“你们在搞创业吗？”老孔就觉得，不该瞒着他，就把自己的项目说了一说。

周以只是站在消费者的角度觉得挺好——尽管几位天使投资人觉得没有什么前景，他也就琢磨了一会，表示自己也想参与投资。

绵忆62%的资金是虞则非家里的支持，周以占到了28%，孔羚成和孙澍各占5%，于是，绵忆诞生了。

而周以的小目标，需要再久一点才能实现了。

孔羚成对于周以的这份支持，用“感激”两个字完全无法形容，在后来得知周以和孔羚成之间的关系后，虞则非连说好几个“赶紧以身相许去报答一下！”但在觉得感激、感动之余，也觉得周以傻，万一项目不成功呢，这么多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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