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打断他的话继续道：“那你可会负我？”我转身离开，却也一直没得回答，突然神海中传来一句：“不敢。”

我抬手算算依旧忘记了这是呆在人间的第几年，我本就不喜热闹，所以在入世第一年时便寻了座山住了下来。与在天宫并无区别，唯二的区别就是，月老常会过来和我说快了快了，和这山的灵气委实不多。我的头疼之症在天上大约一日一次，一次两个时辰，结果换到人间变成了一年一次，一次两个月，这也算是占了便宜，幸而这山也有一处及阴之地，我当初选择此山也有这个原因。

年年伏夏之际，也正是我头疼之症犯时，所以一入三伏我便将住所移至那处。

今年就在我端坐床上等待病症发作之时，却见一老鼠趴在结界之外痴痴望我。我觉得有趣便撤了结界，它一下扑到在地，从入口处滚到我的鞋前，我以为他回过神来会惊慌失措，转身逃跑，毕竟人族与妖族的仇怨可是根深蒂固，就从我居住这山方圆百里无一个开启灵智的妖物便知。

可是它在回神之后却直接扑到我的衣角上，我只当它是未开灵智的蠢物，却看见他黑豆一样的眼睛泪水汪汪，我没细想只当应该是摔疼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对老鼠没有好感，尤其在他弄脏了我的衣服后，我皱眉看向衣角，将那只老鼠摔到一旁，复又闭眼修行，结果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我无法静心，有些气闷，抬眼便看到那只老鼠在一汪水坑里清洗身体，我当下无事，便想看看那只老鼠要做什么，只见他认认真真的在水坑里清洗了身体后又专门跑到水滴落下处洗了洗爪子，然后抖干了身上的毛发后，转身又朝着我的方向跑来，见我撑着头在看他，忽然停下，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捂住黑豆似的眼睛，我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他这是害羞？

这只老鼠用小前爪分开一个指缝偷看，以为我不知道，见我嘴角带笑，便又开心的朝我这里跑来，这次倒是没有扑到我身上，还与人类般像模像样的对我作了个揖。我饶有兴趣的对他招手唤他过来，他黑豆似的眼睛亮的吓人，冲似的扑上他方才抓过的衣角，我用法力将他浮于手掌上方，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认得我？”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见他点头我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世间除昊天再无人知我，后与月老相识已是极为不同，却不想除此之外竟还有生灵知我。我下意识的顺了顺它的毛发，见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又问道：“你是被上古神器封印在老鼠体内？你是魔？”

他有些犹豫，我也不再追问，因为我感到我的神识开始隐隐作痛。

将手中老鼠扔出洞外，重新布下结界，这些年我神海中每一年的声音都大过一年，从一开始的稍有意识到如今的七窍流血，意识全无，若不是这里被我布下极为复杂的结界我可能会拆掉整座山，在杀戮中爆体而亡，神魂散去。

第4章第四章：收留

等我意识清醒清醒之时，盛夏已出。我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看到山壁上我意识全无时留下的痕迹，有些失笑。

顾不得形象和些许，只得立即坐下修炼，因我此时已经毫无法力，便是自己布下的结界也是出不了的。这一入定等再睁开双眼时，满山苍翠已不复见，我起身理了理衣角，然后撤下结界，却又看见那只老鼠站在洞口，我不理他，只管向前，他却一步一步连滚带爬的跟在我的身后，身上的毛发纠结的黏在一起，还带着血腥味，近一个时令之久，也难为他没被这山间动物一口吞下肚。

我不再关注他，也没有心力关注他。现在月老怕是已经在我的住所等着了，自从他发现我头疼之症越发严重时，便年年如此。我运起法力飞行，却只觉神海阵痛，口中一口腥甜，我坚持飞行到住所上空，却无法再掌控法力，只得从空中跌落，我闭着眼睛感受周身的一切，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虽已知晓是谁可是这入眼的鲜红衣衫还是让我觉得眼晕。

我在其怀中没有说话，他只当我晕了过去，在试图将丹药喂进我的口中时，我突然睁开双眼将其吓了一跳，我从他怀里挣出，接过丹药服下，我没有告诉他这丹药与我已无多大用处，与其让他无着无落，只惶惶然却不知如何帮忙进而责怪自己，到不如让他觉得我尚有一线生机。

他见我服下丹药后，便施施然从袖中变出一套茶具，随后落座在我的石凳之上，我调息之后便随他坐下。月老泡茶的动作极为好看红色的衣衫衬着釉白的瓷器，当真是天人之姿。

初识之际，他只想寻些法子让我不那么无趣，后来寻了琴来弹与我听，我只觉得纷扰不休，后来见他泡茶不错，便随口一说，不成想他却是记在了心里，每次来必亲手泡茶与我。

我撑着手在石桌上，见他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随口问道：“这世间可还有人识得我？”

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茶水荡出小小的波浪。我没有理会，只看着他，他习惯性的摸摸手腕的红线说：“有。”

他顿了顿，我没有插话，他看了看我说：“那便是仙君的因果。”

我闭上眼敲了敲石桌上的手指，虽已猜到几分，听到却还是觉得好笑，刚刚故意扔掉那只老鼠除了戏耍之意，也不乏几分考验。月老见我不再说话，将泡好的茶水推至我身前，便起身离开。

我没有理会他的些许反常，只坐在石凳上调息法力，将神识覆盖山体，却发现那只老鼠依旧跌跌撞撞的往我的方向跑来。

我只当看戏般看着那只老鼠何时葬身蛇腹却不想他聪明过人，几次险险逃脱，我转动着手中的杯盏，一口饮下已然冷透的茶水，提唇一笑，转身回房。

再见那只老鼠已是一周以后，对仙人而言时间根本毫无概念，只是这只老鼠让我觉得兴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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