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不知怎的，在哥哥旁边总是睡得很快也很沉，嘟囔着“要玩”就睡着了，莫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光，也缓缓睡去。

当年，也是这样皎洁的月光。

一大早就领着弟弟出发了，在路边拦了辆中巴，莫卿准备带着林枝去周庄。高中时候学校组织的秋游去的就是周庄，他也只去过为数不多的景点，就领着去了。

国庆第一天，周庄的游客多到惊人。狭长的石板街，拱形的石桥，临河的长回廊都挤满了胸前挂着手上拿着相机单反的人。古镇没了静谧，到处是热情洋溢的商家和兴致高昂的游客。

两兄弟都没有手机，莫卿兜里携了巨款300块，还是昨儿交了两个月工资留出来零用的，就是他们全部资产，所以不怕小偷，两人专往人多好玩的地方凑。莫卿有心给弟弟买好玩好吃的，奈何林枝向来不大手大脚的，在小摊子上也只看看不买的。

上午就在镇中走了走小巷子逛了逛小集市，午饭莫卿领林枝吃了牛肉面，还额外加了牛肉，面条劲道牛肉香嫩，两人都是饱食一顿。

午后阳光依旧猛烈，两兄弟都有些困乏，但又都舍不得去客栈里住小时房把假期睡过去，便在周庄里有名的沈厅里逛着。

沈厅里游人依旧如织。前部水墙门和河埠上停了载了游客的乌篷船，往里走穿过城门楼、茶厅和正厅，看过轩窗雕花木门，屋内大多是江南大户人家的装饰。

不知为何，后头没游客过去，莫卿知道后头是可以参观的，所以领着弟弟就过去看了，穿过几扇大开木门，踏过幽静的天井，走过木回廊，寂静的后边与喧闹的前部相比，才领会到历史在其中消逝的沧桑痕迹。

闲逛出来，已是黄昏。远山的霞光烧成橙红，映照着渐渐退去人潮的周庄古镇，有些地方灯笼已经挂了起来，蜿蜒过全镇的河水中倒映着灯笼的光和天空的光，美得令人怅然。

某处的古拱桥上没有游客出行，偶尔走过本地居民，还有一些打扮成晚清走夫的摊主挑着担子慢慢走过，像是穿越回了那个年代。

莫卿牵着林枝慢慢走过。河很长，两座桥隔了远，他们站在桥的拱顶，默默看着火烧云的尽头。

“咔擦。”正是无声胜有声时，一道快门声扰了寂静。莫卿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那个一脸尴尬的白胡子外国男人。

“对不几对不几我不......Ifottoturnitsilent.”（我忘记把它调成无声了。）白胡子中文说的烂，英文也挺烂的。

“Nothing.”（没事。）莫卿抬脚就要走，没想到白胡子又叫住：“NobotherbutIjustwanttoconfirmwhetheryouwerethemaninmyphoto.”（无意打扰，我只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照片中的这个人。）

莫卿将林枝护在身后，一脸警惕，那白胡子只好又一脸尴尬地举起了单反给他看。

——的确是他，在沈厅后边的厅堂。他走过两道木门间的身影，侧脸宁静，带了沈厅江南的忧郁。

“That’sme.”（那是我。）所以他——想收他的钱吗？有些人就会为游客拍照后收钱，强制让游客买下来。莫卿想不到周庄哪里有雇外国人的。

NadarLaffor高兴地要疯。这几天在周庄的拍摄都不是和满意，他已经不想再指导那些脸上肉毒杆菌打太多所以脸都僵了的模特了。下午包场沈厅后园，拍的一系列照片中发现了这张不经意之间拍下的，问过所有的工作人员也没找到这个模特，他还后悔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他吃完饭出来拍晚霞的时候恰巧遇上了这个男孩。

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是缘！分！啊！

“Well......”Nadar说了一大串，说自己是个摄影师，觉得小伙子你的条件很不错啊，有木有兴趣来他的工作室啊......什么的。

“Nope.”（并不。）莫卿有涵养地听完，又很干脆地拒绝。林枝一脸“你肯定是骗子”的表情，握紧哥哥的手。

白胡子大概很少被人那么直截了当地拒绝，脸上又是大片的尴尬，见人又要走，也顾不上面子了，忙追上去从裤兜里掏出名片：“I’llleavebytheendofthisyear,I’llwaityou,sweetie?”（我年底才会走，我会等你的，甜心！）

莫卿一脸漠然地把名片放进口袋，说了句“Thanks,goodbye.”（谢谢，再见）就领着弟弟去吃晚饭了。白胡子Nadar一脸希冀地目送两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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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发英文简直有强行装X之嫌，希望大家轻喷，应该只有前一段会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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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工作

国庆假后，生活回归正常节奏。

加油站边的丽萍餐馆依旧是脏兮兮油腻腻的，连带着人的脾性也越发惫懒了。每天在忙过饭点后，莫卿就闲坐在桌边，看餐馆里字最多老板娘最喜欢的杂志《知音》。

《知音》其实是国内销售量最高的杂志，除去其标题劲爆内容夸张外，“名人明星”“风雨人生”“体悟生命”“动物世界”（这是什么鬼）这些栏目还是不错的。

上海漫长的夏天过去，秋天短暂，却胜在秋高气爽，暂时吹去郊区天空上总盘旋不去的那股霾。

爆炸是发生在懒散的十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据被采访的林丽萍回忆，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她在睡午觉，员工们在看《知音》学习精神，空气中隐隐有种油气——紧接着尖锐的爆鸣声就响起来了，吓得他们都跑出来在公路上张望，才发现加油站浓烟滚滚......

这事上了报，鉴于当时上海在评选全国文明城市，政府效率高了不少，第二天国土局就有人来测量这块因爆炸而烧毁的地方，连带周边波及的一些店铺也划入了规划区域，这里将会建成一个大型的加油补给站。

林丽萍的餐馆在加油站爆炸里倒了后厨的院子墙，后厨基本上被毁了，正是愁得不得了的时候，又遇上了拆迁的好事，这回愁的是另一回事。这小餐馆的生意做久了这地方呆久了林丽萍想的是拿到拆迁款之后还要不要继续开餐馆，这些伙计又怎么办。所以也顾不得修整下门面，丽萍餐馆就在这么灰头土脸破旧不堪地伫立在路边。

胖哥和方芳是一起去林丽萍辞职的，这倒成了一剂催化剂，林丽萍纠结了一会就同意了，多付了半个月工资让人好好发展，自己也决定走，只是现在莫卿该怎么办？虽然是远方亲戚，但是好歹是交在她手上，总不能打发了人走。

莫卿坐在一楼餐桌边看着他俩收拾东西，眼神依旧淡漠。方芳收拾好了东西，坐过来和他说话：“小莫，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市内看看，肯定有更好的工作。”

“还没想好呢。”莫卿极浅地笑了一下，又恢复神色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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