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就是些玉米饼、南瓜饼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张氏也笑着说道。
“怎么不是好东西,那些可都是张氏您自己亲手做的,什么能比自己家做的好啊,那都是真材实料。”王江民这话说的谁听了都开心,张氏和张富贵也一样。
“哎呀,这书读得多,说的话就是不一样,就是暖人心,小王大夫,你跟你爸都是大好人啊。”张富贵跟张氏面前夸赞道,张氏也连连点头。
王江民后车镜看了他们一眼道:“其实我觉得,做人还是人品最重要,不管那个人读了多少书,也不管他经历过什么,能一直保持一颗真心待人,不害人伤人,就是个好人,所以在我看来,张叔张婶是好人,清哥跟靖靖也是好人。”
“额……”张富贵面露尴尬,却不好打断王江民的话,张氏也跟着微微有些出神。
“当年,张婶不顾所有人的流言蜚语,毅然决定照顾生病的清哥,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我是亲眼看到的,张婶对清哥,那是真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对待,这种伟大、无私的母爱,曾深深撼动着我。”
“唉,可不是嘛,当年你婶子为了阿清,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可如今,阿清找到了亲人,拍拍屁股走了,靖靖呢?又干出了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张叔,话不是这么说的,靖靖的事,我也听到了些,可能大多数人都不太能接受,但这跟廉耻不廉耻,可没什么关系,我认为,任何爱都是正常而神圣的,如果我们因为一个人的外表而爱上对方,这种爱是不是太过肤浅了些?”
“可……可喜欢一个男人,这……这就是有病!”张富贵还是接受不了。
王江民笑了笑:“张叔,您忘了?我就是医生,是不是病,我还不清楚吗?是,曾经人们是把他视为一种心里疾病。”
“你看你看,这不还是病吗?”张富贵没等王江民说完,就把人打断了,张氏的表情也变得尤为僵硬,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只手紧紧握着手腕。
“但是——”王江民拖长了音,“但是,美国的精神卫生分类手册已经不再将它列为心里问题,我国的CCMD也不再将其作为心理问题的分类,同性恋者并不存在任何精神机制的变化,也没有认知的、情感的、行为的不怡当,所以,它不能称之为心理疾病,每个人都有选择爱情的权利,会有偏见是自然,这就好比老少恋,有些人能接受,有些人不能接受,但绝不是病。”
“小王大夫,这个……真的不是病吗?”张氏倾过身子,怔怔问道。
“是的。”王江民回答的很快,很肯定,“其实我倒有些佩服靖靖,他能那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他现在所承受的压力,估计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他曾经应该也曾挣扎过,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没办法控制的,就是自己的爱情,他应该,也曾经痛苦过……”这种痛苦和挣扎,王江民也曾感同身受,所以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产生了共鸣,现在想起那些曾经,王江民还是会觉得痛苦难耐。
“所以,靖靖现在,更需要的是亲人的包容……我很佩服他,真的很佩服,至少,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未必会有他这样的勇气……”
不是未必,是肯定没有,不过这点,只有王江民自己知道了,他挣扎徘徊了二十年,甚至列举出了许许多多的道理和先例,却依然没有勇气那么做。
“张婶,其实我会特意走这一趟,来跟你们说您的病情,是因为郭靖靖天一亮就来了我家,言辞恳切的希望我能去跟你们好好说明一些您的情况,尽可能的让您去医院做个检查,张婶,靖靖还有清哥,他们对您,对张叔,是真心的,他们把你们看的比他们自己都重要,真的。”
张富贵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张氏,又看了看王江民,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叹了口气,往后一靠,坐到窗边看着窗外神情烦躁。
张氏也是一脸出神的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后一直到医院,王江民也没再开口说什么了。
*
到了医院,王江民是大夫,大夫跟大夫之间好沟通,有王江民在,明显省了不少麻烦,同僚之间说话的态度也不同,很是亲切温和。
“我婶婶几年前查出风湿性心脏病,冬天的时候容易反复,所以一直都是靠药物调养,也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前两天突然昏倒了,所以就想来做个检查看看情况。”
王江民把情况一说,那医生也明白了,点点头说:“行,先做个检查吧。”
医生让张氏做了心脏彩超等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王江民也看了一下,张氏的病情加重了,医生的建议是做手术,王江民不放心,不过还是让医院给张氏做了个更详细的检查。
等结果的时候,张富贵的脸色也不好了,虽然王江民说结果还没出来,不过他也算见识过不少了,没道理一个心脏问题需要检查这么多项目,他把山田枝子叫到了一边。
“枝子,你赶紧的,给于河打个电话,让他快快回来。”
山田枝子站着没动,小挎包拿在手里,站姿笔直。
“怎么了?怎么不打?”张富贵问道。
山田枝子想了想,说:“公公,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这样贸然给于河打电话,我觉得这会让于河分心,年底了,他的工作是非常忙碌的。”
“公司难道比自己老娘还重要吗?”张富贵有些不高兴了,人老了就图个有儿孙可以依靠,山田枝子这话显然触了张富贵的底线。
“是的,”山田枝子点头,“于河并不是普通人,他手下,好几百的工人依附他而活,这些人更不能没有他,公公,您是他的父亲,您最应该体谅他的,况且这段时间,他也十分的辛苦。”
“这什么狗屁话!老娘病了,儿子不在身边照顾,传出去了还不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你赶紧的,打电话,你要不打,手机给我,我来打。”
张富贵的粗鄙词汇让山田枝子眉头紧蹙,脚下离着张富贵,往后退了退,轻掩鼻息。
张富贵伸手半天,山田枝子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公公,我不能那么做。”
张富贵气的眼前发黑。
"弓长叔,那边王江民叫人,张富贵也没功夫跟山田枝子废话,赶紧去了张氏身边。
“唉,小王大夫,怎么样了?”
王江民看着两位老人,尽量放缓语气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张婶的病情加重,原本我和医生的想法,是希望能给张婶进行手术治疗,但是张婶患有高血压,这样一来,手术暂时不能做了,况且张婶毕竟年纪大了,真做手术,我们也担心她身体受不住,毕竟做一次手术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继续用药物维持。”
张富贵一辈子农民,虽说年轻的时候也做了些别的,但在他而言,需要动手术的,就不是小病小灾了,一时紧张的直搓手,抬头看着王江民问:“那……那不做手术,光吃药行吗?不是说加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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