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典型,彭疏逸的态度缓和下来,他才愿意和缓的跟他说上两句。
“与过去的我们无关,与现在的你有关。我不想跟你吃饭,也不想跟你叙旧。你不走,我就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像把被子里的棉絮抠了出来拍松了裹在了外面,听起来闷闷的、含含糊糊的,亏得彭疏逸居然听清了,只是关注点出现偏差。
“褚绪,你该知道,会拿自己做要挟的人,必定知道被要挟的对象是在乎自己的。”
最后一句话,禇风是下意识说出来的,未及深想,被他如此一说,就好像禇风间接承认了他在乎自己,这种感觉很别扭;再往深处去想,禇风潜意识里相信他在乎自己才会信口而言,好比有恃无恐,这样更糟糕。
他不愧做过学生会主席,擅长说教,歪理邪说,一套一套,死的都能说活。在过去,禇风称之为才华魅力,在他长篇大论时,总支着脑袋满眼星星的点头配合;而现在,禇风觉得这种随时可能被抓住言语间的漏洞痛踩一顿的事非常操蛋。
做为曾经理论、经验一无是处全方位学渣的禇风自认说不过他,缩在被子里又不动不出声。
他的手伸向被团。春末夏初的天气,不冷不热,盖的是空调被。被子薄,里面的人弱,他一扯就能把被子扯开,就不怕禇风在被子里给闷坏了。
他的手刚触到被团,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又给收了回来。
他的双眼移向一个空无一物的墙角,收回来的手搁在盘在床上的那条腿的膝盖上,犹如在钢琴上弹奏某首和缓的曲子,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击着膝盖,好似在借助这个小动作盘算着什么。
若他是电影、电视剧里的反派,那么他极有可能在谋划什么阴谋诡计,因为他的长相正气,眼神透露出些许无奈,别人看他,只会以为他在思索诸如人生理想之类的大事。
少顷,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中现出几分决然。他决定继续向禇风服软,不再激他产生抵触情绪。
“我之前的行为过分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他绝少跟人道歉,这句对不起十分难得。连他自己都说的非常别扭,说完清咳两声。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做好了饭菜。我可以走,我还得回去工作,但你得出来和我一起吃这顿饭,算是不枉我做了一桌子的菜。”
他说的情理兼备,理由充分。禇风冒出一个头来,问道:“真的?”
他一脸真诚、语气肯定的回答:“真的。”
在一个孕育出了说谎文化的国家,真假难辨。俗话说:见人只说三分话,这种自我保护的意识潜藏在骨子里,以至于很难敞开心扉跟人说一句十分真话。在大家都说假话的环境,说真话是反社会行为。
他的话不全是假的,可真的是哪句?假的又是哪句?
似真还假,似假还真,真真假假,变幻莫测,分辨起来犹如扫雷,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因素。
禇风决定赌一把,露出几分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悲壮。
彭疏逸炒的菜确实不错。相比于以前,家常小菜的炒法,缺少装饰、搭配简单,现在是酒店大厨的水准,一颗胡萝卜花雕刻的栩栩如生,一盘小菜搭配了青红紫好几种颜色,但味道还是记忆里的味道。
不是吃到他炒的菜,禇风都快忘了……
禇风吃到他炒的菜是在他搬离学校宿舍后自己租的房子里。
禇风本想说服家里像王壤一样在学校周边给他买一套公寓,目的自然不是为了上下学方便,而是为了给他行方便,可他认为这会成为禇风父母对他诟病的借口、成为他们接纳他的阻碍,坚持自己租房。
他的工资不高,租的房子房租便宜,所以地段偏僻且非常破旧,如果不是他,禇风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去那种破旧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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