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阶笑了笑：“我知道。”他思考了一会儿：“其实走行政这条路，也是我的计划。只不过因为突发状况提前了一些。”

顾兰庭轻叹了口气：“但你还是想拿手术刀，不是吗？”

宋玉阶抿着嘴：“我要考虑一下，周一我会去和院长谈。”

顾兰庭也露出笑容：“有一次上面的人要观摩你们科的手术，院长叫上我一起陪行。你知道，你是我见过最适合拿手术刀的医生。”

宋玉阶心里微微动容，顾兰庭并没有说他有多高的天赋造诣，也并没有劝导为人医者就该救死扶伤。适合这个词不偏不倚，是不附带任何个人情感的中肯评价，却也是来自一个同行甚至一个天才，温柔又慈悲的最高赞扬。宋玉阶低下头勾起嘴角，这句话他大概是要在心里记一辈子的。

顾兰庭看他不做声，只以为他在为别的事烦恼。想起饭桌上顾廷的话，顾兰庭忍不住皱眉说道：“今天早上我爸大概是糊涂了，你别放在心上。”

宋玉阶捏着眉心：“这也没什么出奇的。”

顾兰庭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严厉：“什么意思？你想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宋玉阶有些无奈：“又不是只有这种方法。”

顾兰庭皱着眉：“怎么就突然提到要孩子的事了。”

宋玉阶靠在椅子上闭起眼睛：“从前他们也有和我提过，你不知道罢了。”

顾兰庭眉皱得更深了：“我怎么不知道？”

宋玉阶撑着太阳穴看他：“你当时知道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顾兰庭抿着嘴不说话，半天才空出手去握宋玉阶的手：“你想要？”

宋玉阶沉吟道：“这个事情，不是轻易就能决定的。”

顾兰庭点点头：“说实话，我并不觉得爸妈他们是为了留个后才提出来，如果是这样我们更加不能要。”

宋玉阶摸着他的手指：“大概是，希望我们能有个完整的家吧。”

顾兰庭沉默了一会儿：“如果需要孩子填补空缺的关系，又怎么会幸福。代孕对母方也不公平，我其实很不赞成这种途径。即使我同意要孩子，也是为了你没有遗憾。”他又说道：“一切的前提，都是因为我爱你。”

宋玉阶将脸靠在顾兰庭手上：“嗯。”

顾兰庭心里都要被宋玉阶的温顺填满，轻声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们就一起好好做个计划，好吗？”

宋玉阶摇摇头，低头轻轻吻了下顾兰庭的手：“我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一起讨论孩子，讨论我们未来的生活。”

顾兰庭用手去摸他的下颚，轻笑道：“那你还是早点适应吧。来日方长，我是要和你活到八十岁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孩子的事的确不能急于一时，他们刚刚一同迈入新阶段，即使相爱也需要互相磨合。尽管他们在一起足够长的时间，但从前他们之间互不相关，和如今融为一体的亲昵生活，太不一样。

宋玉阶周一正式回院里工作，顾兰庭想着早上提前叫他起床吃早点，有一个好状态回归职场。他醒来的时候宋玉阶整个人都还缩在被子里，顾兰庭凑过去想将人圈在怀里。宋玉阶一开始像软软的一团，任人摆布。顾兰庭看着他耳后的碎发，情不自禁吻上他的脖颈，手便沿着腰线摸到胯骨。这样的清晨，太适合在上班前温存一番。然而顾兰庭情动的时候，宋玉阶突然坐起身也不说话。

顾兰庭揽着他的腰：“醒了？”

宋玉阶一头乱发挡着眼睛，也不回顾兰庭的话。顾兰庭去帮他整理头发，他便又躺回去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显然是因为顾兰庭一大早搅乱他睡觉而不高兴。顾兰庭哭笑不得，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餐。”

哪想顾兰庭是做了一顿精致的早餐，宋玉阶却迟迟没有起来。顾兰庭去叫他，看着那张压在枕头上的脸又舍不得。直到宋玉阶踩着点起床，刷牙，热咖啡。顾兰庭看不得他一大早喝咖啡的习惯，便把牛奶塞到他手里。宋玉阶不肯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起床气。顾兰庭没办法，只好顺着他但心里也带着气。

他们坐上车的时候，时间其实刚刚好。看来宋玉阶是惯了省下早餐的时间，睡多一会儿，然后便用咖啡打发过去。顾兰庭阴着一张脸开车，两个人在车上竟一句早安都没说。宋玉阶重回科室，必然是要先和同事们寒暄一番。顾兰庭直接按了自己科室那层，宋玉阶走出电梯的时候背影有点僵硬，顾兰庭竟真的拉都不拉他一下。

宋主任回归同事们自然是高兴的，宋玉阶一贯擅长掩藏情绪便也真的看起来快快乐乐的样子。直到他去更衣室换衣服，才显出一丝疲惫之色，揉了揉头发将脸埋进膝盖里。早上和顾兰庭闹不愉快，他怎么想都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他这是在耍性子在委屈吗？宋玉阶自嘲地勾起嘴角，倒真的是活回去了，也忘了他们是多难得如今才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吧，在德国和回到这里不一样也再正常不过。宋玉阶有些落寞，竟突然怀念起在德国时顾兰庭每天在巴士站偷吻他的少年气模样。

他这样想着，顾兰庭便进了更衣室还锁上了门。宋玉阶抿着嘴也不看他，顾兰庭便靠在门上抱着手：“以后早上能不能不喝咖啡了？”

宋玉阶早上被人吵醒，一时情绪也没平复过来。平时他都有自己的规律和时间，和顾兰庭住在一起后有很多地方都还没适应。他皱着眉说：“为什么？”

顾兰庭冷声道：“哪里惯来的坏毛病？”

宋玉阶起身看着顾兰庭：“我怎么就不能喝了？你连这都要管吗？”

顾兰庭伸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怎么说话的，我管不得，嗯？”

宋玉阶揉了把头发，又坐回椅子上低着头。顾兰庭看他一脸孩子气，气极反笑：“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副样子。”

宋玉阶有些扭捏地说：“你那时回家睡的次数有多少，不想浪费时间赖床。”

顾兰庭心里一沉，又细细去考究宋玉阶说的话。他并不是在抱怨他从前总是不着家，而是在解释和他同床共枕的日子，为什么他一醒来都能发现宋玉阶在看着自己。他印象里总是宋玉阶赤裸上身，在晨光里趴在床上读剧本，如今宋玉阶这么一说他竟品出别的滋味。大概那些细碎的念台词，又或者扉页后描绘的墨兰，都是宋玉阶一整晚看着他熟睡的样子百无聊赖的产物。他看着绮丽的梦幻故事却从不艳慕，满心满眼装的都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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