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病房，阳光打进来能看到空气里灰尘的飞舞，却也比床上的人有生机。监测机器的滴答声，是这个安静的病房里面唯一的声音。

李熏然一步一步地向那人走去，却又不敢看他虽然虚弱仍然炽热的眼睛。这么多天的担心和恐惧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在最近的那一霎那瞬间放大。

直到他握住了凌远冰冷但是熟悉的大手。

凌远的眼睛强撑着睁开，却在见到李熏然的那一刻亮了起来，虽然面色透着苍白和灰败，干裂的嘴唇甚至起着皮。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微弱的声音隔着氧气罩，撞进李熏然的心里面。

“熏然……别怕……我不敢……”

我不敢比你早死。

因为我不敢再离开你。

李熏然闭上眼睛再次死死咬住唇上的伤口，斑驳的眼泪伴着熟悉的疼痛，一滴一滴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一下一下，似乎终于找到一个能够放心落下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最终章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刘若英原来你也在这里

大半个月的时间凌远终于是慢慢地在有所好转。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凌远恢复得并不是特别快。这些病床前的日子，李熏然衣不解带的默默照顾着,却又总是低着头和爱发呆。

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之前经历的事情。

那日凌远醒了却依旧是说不出的疲乏，李熏然的眼泪一直在掉，最后护士要进来检查，就自己抽了纸巾擦了擦，轻轻挣开凌远的手就站在了一边。凌远当时虽然略微觉得有些不解，但浑身疼痛和刚脱离危险的疲倦让他根本没有精力细想，一晃，直到他终于能摘下氧气罩和调回普通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这大半个月里面李熏然的不对劲。

等凌远午睡醒来的时候，就又只看到那人瘦削的背影，以及紧绷的侧颜。李熏然坐在床边对着窗口发呆，眼神里的空洞和微蹙的眉头，带着些说不出来的忧郁和愁绪。凌远心里一紧，想去唤他时，李熏然就发现凌远醒了。沉默地捏了捏被角，又起身调节了一下输液器，却没有说任何的话，转身要去叫张鑫垣。

“鑫垣哥？”没等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张鑫垣要走进来，李熏然轻喊了一声，却眼尖地看到他藏在身后的一个牛皮袋子，心里咯噔一下，呆滞了几秒，努力恢复往常的表情，“你来啦。”

“嗯。”张鑫垣点点头，将李熏然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凌远今天大概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熏然你先去办下手续？”

李熏然原以为张鑫垣有话跟他说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听完这话彻底给愣住了，不想是叫他出去的。李熏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闷声应了应，余光扫向一旁疑惑的凌远，犹豫间还是走出了病房。

李熏然走之后，房内居然停留了大概半分钟的沉默。

“怎么了？”凌远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情况很好，疫苗基本已经研制出来了，之前谢晗带进医院的人也都被揪了出来，他的目标很明确，就只是你而已。”张鑫垣站在床边，看着半坐在病床上的凌远，脸色虽然仍然有些苍白，但看着精神倒还算不错。

凌远听完，拿起床头的水杯沉默地喝了一口，半晌才低声地说：“你支开熏然，是不想让他听到关于谢晗的事情？”

“不全是，”张鑫垣似乎早就知晓凌远会这样问，倒也不再犹豫和掩饰，“你昏迷的时候，熏然……问我要过他上次被绑架后进医院的全面检查报告。”

凌远身躯一滞，手抖间不小心洒出来一点的水，顺着唇角滴落在病床被上，良久，才抬起头看向张鑫垣。

“检查……报告？”

被谢晗控制的时候，他最痛心的是不能制止那个变态对李熏然的羞辱和折磨，那比鞭条和锁链打穿他的皮肤还要能让他感到痛苦，那心痛的感觉直直贯穿全身，是凌远最受不得的疼。他恨自己被捆绑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挣扎着，原本阳光的小脸上全是蔓延着绝望的眼泪，一滴滴的能让他感觉到即将窒息而死的滋味。谢晗的话他都听到了，但他的全部心疼和悔恨也随着那些污秽不堪的话语全然喷涌而出。

但，他也应该想到，李熏然是介意的，非常非常的介意。

张鑫垣是了解凌远的，所以李熏然在提出那样的要求甚至咬着牙忍着泪说完缘由之后，他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安慰话语，唯有等凌远亲自解开那般难缠的心结。

“关于……是熏然想知道的，”张鑫垣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这般的开口真是无比的残忍，“是否有被性侵的部分……其实报告里面并不能有什么体现。但我想，他非常需要一个答案。”

“鑫垣，”凌远颓然地低下头，拳头拧紧似乎要拧碎手上的水杯，心底沸腾的，是心痛也是深深的自责，“你该懂我，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并不是我在乎的。”

“我在乎的，只是李熏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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