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小王爷。
他收回目光,复又专注于手上几根蒲草。
那气味却似乎更盛,游丝一般争相钻入他鼻间,搅弄得他胸中不得安宁。
又胡乱编了几道,歪了一边翅膀。顾莫怀垂眸轻叹,捏起第二只报废的凤凰,抬手推开了窗。
方才丢弃的东西犹在,药包失去麻绳捆缚,凌乱散了一地。
耳边恍惚是一道男声,带了几分讨好:“新制的药膏,于化淤消肿有奇效……我替你换上。”
仿佛有一道丝线缠上心头,忽然轻轻一扯。
那只早被捏得不成形的凤凰便自手中落下。
顾莫怀怔怔望着,几只油纸包撞皱了角,灰头土脸地靠在墙边,分明是死物,却叫他看出一丝狼狈来。
鬼使神差地,他轻叹了一声,抬手取过竹杖,起身出屋。
人且不论,药却实是好药,怎堪就此染上尘灰。
他如此想,也不知是为了说服谁。
☆、松动
宛若千里长堤,一朝叫虫蚁钻出缝隙,便有河水裹挟砾石顺势而下,水流细而缓慢,却于无防备中悄然开辟出一道缺口。
那日之后,陆仲殊不敢轻易上门,药与饭菜却不落下,由他亲自备好,托了招娣娘按时按点给送去。
本尊不现身,又是藉招娣娘的面子,顾莫怀只得将东西收下,再好声好气把人送走。
头几日,陆仲殊派去打探的人回来禀报:楚公子睡前换了药,食盒未动,去伙房熬粥时顺手倒了。
次日晌午,陆仲殊携礼登门,请招娣娘将食盒送到后小坐片刻。
于是这日,楚公子拗不过招娣娘的意思,将菜挨个尝过,待人离开后,又主动吃了几口,继而停箸,对着满桌饭菜怔然许久,方动手收拾碗筷。
陆仲殊闻言,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又隔数日,下人来报:“楚公子今日同杨夫人道谢,请她日后不必再来。”
陆仲殊放下刀具,问:“他如何说的?”
“楚公子道:‘我伤已大好了,起居已无大碍,实在辛苦你奔波照拂。’”
下人道:“杨夫人方才将食盒送回,道是楚公子不肯收。”
一语未毕,陆仲殊已站起身,匆匆向门外走去。
“他伤得那般重,此时不过月余,怎会大好了。”他忽然驻足,回头看向下人。
下人会意,忙将食盒奉上。
他的住所与顾莫怀家仅一墙之隔,几步行至门外,陆仲殊并未多想,出声唤道:“阿凝,你可在家?”
院中空空,顾莫怀一如既往地不予应答。
陆仲殊抬手在门板上重叩三下,高声道:“阿凝!”
“阿凝。”他诚挚地说明来意:“我并非无故扰你,我听闻你不肯用膳,此番是来……”
门扇被缓缓拉开,顾莫怀一手扶门站着,微微抬眼看他。
陆仲殊本已做好了碰壁翻墙的准备,此时猝不及防,后半句话便卡在了喉间。
倒是顾莫怀神色淡然,道:“你来做甚。”
“……”陆仲殊气势全无,讷讷道:“来、来给你,送午膳。”
他见顾莫怀面上平静,惴惴问道:“你……肯给我开门了……?”
顾莫怀不答,目光投向他正搭在篱笆上的手。
陆仲殊忙收回来,向他干干笑了两声,道:“阿凝,杨夫人说你不愿用午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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