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叛徒的房间里,没有设防,毫无警惕,好像猫前头的一块熏得发香的大腊肉,蔡居诚不去挠他两下都对不住自己的爪子。
什么能把这个人累成这个模样,蔡居诚也是隐隐有些猜测的,不过他不愿承认罢了。
不如就趁现在,一了百了。
蔡居诚把手放在了邱居新的脖子上,一跳一跳的脉搏昭示着这个人短时间内还没能咽下这口气。
他仔细在回忆里搜刮了一些杂杂碎碎的想法,可却没找到邱居新暴露了名字当日的那种绝顶的苦恨。他真是不知道怎么了,蔡居诚对着自己摇摇头,恨意不够,难以下手。
不掐死他便等他自生自灭。
蔡居诚又想转身离去,邱居新这一身功夫是惹得他不痛快的根源,若是邱居新像宋居亦郑居和一般,他们之间可能也没有那么多的分歧,他也不会嫉妒缠身,最后落进这样的深渊里。
可是他没能就这么走了。邱居新是混球王八蛋,但小哑巴对他极好,他还是想着小哑巴的,可人又不能去真存伪,他也无可奈何罢了,但他又怎么能让人就这么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蹲着戳了戳邱居新的脸,这人活着便是添堵,若能一日日这样又安静又听话,能喘气已经不是必要的要求了。
他和小哑巴这个时候还是有点一样的,他摸索着找了邱居新的手来,捏了捏,然后又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
好暖,他闭上眼睛感觉这份沉甸甸的触感,就像以前的那个人一样。
他按着那只手,然后去碰了下邱居新的脸颊。人躺在地上久了面皮有点凉,他顺手搓搓,看不见那脸皮厚似城墙的人到底会不会脸红。他为自己的这种动作愣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轻轻地唤了一声。
“哎,醒了罢?”
他以为邱居新会就这么醒过来,然后反客为主拉住他的手,或许还要支撑起身子来亲他一口,让他的恨意清单上更加一步。
但邱居新没反应,他还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摸他的脸,不会抱他,也不会亲昵地去蹭他的手。
蔡居诚还想试试这个人抱起来是不是一样的,不过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好安排,随即作罢。
还是活着的有趣,蔡居诚叹了口气,放了他的手,吃力地拖麻袋一样把他拖到床上,帮他按了几个通畅血脉的穴位,这才靠着那人睡了。
真是不知道哪来的孽缘,他现在朝着邱居新的方向,仍在想着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我死也不想我活,我不想他死也不想他活,这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两个人都尽兴而归,蔡居诚也不知道。
他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丝光亮破开迷雾,像半个圆滑的晕环,笼罩在那晃动的人影身边。
这事与邱居新说说也没什么关系,蔡居诚想,看他什么个反应,便清楚自己又该怎么去博一博这局棋了。
“邱居新,”他突然出声道,“我好像看得见一点了。”
他望见那个人影在光前面晃动了一下,好像还惊了个趔趄。没用玩意,蔡居诚嗤笑,就这么个东西,你们还想让他做成掌门?
那人影片刻便到了他面前,他觉得手上被碰了碰,又没了那触感,“师兄现在觉得怎么样,”他听出了声音里头难以按耐的激动,“看得见多少?”
“没有多少,”蔡居诚坐在那,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纯然无所谓,“看见灯了。”
看见盏晃晃悠悠的灯,从过去一直照到现在,忽明忽暗,闪烁亮灭之间竟然都已经走到了了他的面前。他仍旧遍体鳞伤,四处血污,体面全无,丢盔卸甲,连自己都要厌弃自己。但灯是不会嫌恶一个疲惫的旅人的,灯只要是亮的,那淡淡柔光,便要引他到更亮的地方去。
不过是片刻的不留神,他便已经跟着这灯走了。
前头自然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安宁祥和,只差这几步之遥。
“邱居新,”他深吸一口气,“你…”
“走了,”暗门机关突然作响,蔡居诚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被扔了几件厚厚的袍子,“都带好套上,马车在外头,你们去中原,有人在那接…”
“这是怎么回事,”蔡居诚将那袍子丢到一旁,“走去哪?”
“中原,”郑居和一直以来都是好脾气的,现如今生死攸关,他说话才快了些,“发现人丢了,上头要过来搜山,人已经在路上了。”
“还有几日?”蔡居诚还坐着没动,邱居新便已经快手快脚开始收拾了起来,“若是路上遇见了怎么办?”
“不必害怕,他们未必知道我们藏了居诚,”郑居和望着这两人,不知道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过也顾不上了,“我大概看了下路程,带够钱慢慢走也可以,不过武当山是绝不能留,不知道是怎么个搜法,若是掘地三尺被摘了出来,那祸患便惹大了。”
郑居和说的自然是深思熟虑,蔡居诚怎能不听。山门为救他已经送了不少性命,现如今要是再连累他人,他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
他倒是想直接抹了脖子,可是这个邱居新的事情没搞明白,他竟然还是生出了半分不甘来。
以前弄不明白邱居新是哪种人,现在看不透他用的是什么情,他怎能就这么轻易的真的败给了这个东西?
那走便走吧。
只是这一生大约都再回不来了。
蔡居诚在这个日子里被永远地带出了他住了四个多月的小室,他重新走过那条长而黑的窄道,从前全都是暗淡黑幕,现如今他竟然能看到了一些尽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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