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林瞪大眼睛望着他,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唐宋心里有些惊讶,虽然温如玉待下人比较随和,但也不知是哪两个大胆的小厮暗中发展断袖之情,让温林瞧见了。
他斟酌了下,缓缓开口道:“其实也不必过于惊讶。众生平等,众生之爱亦是平等的,既然彼此相爱,自然会想做亲密之事,只要其动机是出于至纯之爱,而不是出自自身邪念,那即使性别相同,便也是合乎情理的。”
温林听得半懂不懂,但是重点他抓住了,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也就是说,两个男子也是可以相爱,可以做亲密之事的?”
唐宋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补充道:“但当今世人大多数还是看不透这‘众生平等’,虽然男子相爱也是有的,但还是男女之爱更为人所接受些。”
温林疑惑:“既然众生平等,为什么世人都不接受男子相恋呢?”
唐宋解释道:“古来分阴阳两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阳相合,才是正道。所以婚配嫁娶,都是以男女为本。而同性相恋,同属一性,若是强行结合,便是违背了阴阳之道,这是为世人所不齿的”。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在我看来,这固然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你想控制便能控制的住的,若是世人都能看破这十丈红尘,世间又哪来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所以,只要他们是真心相爱,又何必在乎是男是女呢?”
唐宋此时此刻只想让温林不要因此走了岔路子,却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影响了温林一生的观念。
温林想了想,觉得也许纪伏天和温如玉是互相爱慕的,但因为怕世人不接受,所以才从不公开,也瞒着自己,思及他们相恋的如此辛苦,便有些难过。但又想到,母亲早逝,父亲时常孤寂一人,若父亲真能得一人真心,虽不得公开,但能够相伴一生,也是一大幸事。想想便又开心了起来。
唐宋看他一个小孩子,却人小鬼大的一会忧一会喜,心里仿佛藏着千千结,莫名觉得好笑。敲了敲桌子,做出为人师表的样子,“把书拿起来,我们继续讲。”
温林的别扭解了,便再也不躲着纪伏天了,可也没以前黏了,他想着,要给纪伏天和温如玉多一点的相处时间。那件事后,他就像打开了新世界似得,发现了很多以前忽略掉的事情,比如纪伏天真的很喜欢对他家爹爹做一些较为亲昵的举动,搂搂腰,搭搭肩,说说悄悄话,不一而足。
他的这一系列怪异的行为和态度,自然引起了纪伏天的注意。一天在对弈中,他提起这事:“书生,你不觉得最近阿林很不对劲吗?都不黏我了,而且这些日子他看我们两的眼神很…”,纪伏天想了想温林好奇中带着探究,探究中又有点羞涩的神情,选了一个较为客气的词,“诡异”!
温如玉执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瞥了他一眼,思考了片刻:“没有”。“啪”的一声,落子无悔,白棋通吃。
自那以后,纪伏天便也丢开了,就当做是温林的小孩心性,比较易变。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除了温林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冬天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温林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外面还系着一件白色斗篷,远远望去,就是一个雪球。
望着漫天大雪,他兴奋地小脸扑红,兴冲冲地跑进雪地里,小手抓起一把雪,冰冰凉。他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转过身,是一身黑衣的纪伏天,黑衣黑发黑靴,肩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立于雪白大地之间,格外的丰神俊朗。温林一见是他,立刻就将手中的雪球砸过去,顺带将圆滚滚的自己也砸了过去。
纪伏天抱起温林,理了理他微乱的鬓发,说道:“阿林,纪叔叔要走了,你要乖乖听你爹的话,过段时间纪叔叔再来看你。”
温林闻此,心里好不舍,紧紧搂了纪伏天的脖子,问道:“那纪叔叔什么时候再来?阿林好舍不得纪叔叔。”
纪伏天安抚的拍了拍温林的小脸,承诺道:“等到相府的腊梅全开了,我就回来”,他紧了紧温林的小斗篷,“你等着我回来陪你过年。”
温林喜笑颜开,硬是要让纪伏天和他拉钩约定。
“好了,我该走了,你爹爹还等我呢。”
温林这才发现他父亲就站在不远处的长廊里,一身青衣,披一件雪白的大氅,静静的望着他们,目光柔和。
纪伏天将他放下,拍拍他的头,转身朝长廊走去。
大雪纷飞,掩盖了多少暗生的情愫。温林看着纪伏天和温如玉相携而去的背影,有些怔住了,不知怎的,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第3章童年记事(三)
那年的大雪虽然来得迟,但格外的猖獗,下了一夜又一夜,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相府的腊梅花全开了,但是纪伏天还是没有回来。
温林巴巴的等着,希望纪伏天能够赶在过年前回来。有纪伏天在的新年,总是特别热闹,那时的温如玉也不似平常的冷清,有了烟火气。温林喜欢有纪伏天的新年。
新年的前两天,温如玉突然急匆匆的出门办事,留了温林一人在相府,孤单的可怜。正以为自己要一个人过年的时候,温如玉在除夕的那天赶了回来。
温林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除夕夜,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街上彩灯璀璨、人声鼎沸,称的相府格外冷清,没有男主人的相府,幸亏有老管家的把持,才不至于陷入混乱。
温林坐在桌前,面前一大桌的菜,几乎要将小小的他淹没,他没有往常的食欲,动了几筷便不再动了。他可怜兮兮地抬头,向在身旁伺候的老管家道:“陶叔,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
陶正德望着温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想说话,一个小厮急冲冲地闯进正厅,“相爷回来了!”
温林闻言,立刻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急忙朝外跑去。外面声音吵杂,在暗淡的灯光下,温林还是看见了温如玉白了大半的头发。在这样热闹的节日里,他的心,忽然就凉了。
他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抱住温如玉的腿,下意识地喊着:“爹爹,爹爹!”,温如玉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头,还未言半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周边又是一阵喧闹,温林刷的眼泪就出来了,抱着倒下去的温如玉不肯撒手,哭的不能自已,直到一双厚实的大手将他拉开。
陶正德一手将温林压在他的怀里,一边吩咐着众人:“快将老爷抬进房间,速请张大夫来。”温林哭喊着挣扎,但被陶正德紧紧拉着,只好泪眼朦胧的看着温如玉被抬走。那一刻,他有种天塌了般的恐慌。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他转过头去,才看见原先在温如玉身后的小厮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许是刚才的混乱惊扰了婴儿,他正哭得惊天动地。
阅读归思若为安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