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的衣服呢?
淳于夜来连发问的力气都还没有攒够,就有人发现他要清醒过来了。
“他要醒了,再撒点药。”
什么?!
再醒来时——眼睛真正能够睁开时,他却立刻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完全没有醒过来。
他被人从身后用一股巧劲制住,正站在一个离地几丈的地方,双手也被缚在腰后。身上穿的是什么?宁愿没有穿好吗!
这座楼阁的制式和“销愁坊”的二楼之上很相像,二三层内侧皆是回廊,从回廊各处往下看,都能看到从一楼筑起的一个歌舞华台。此时,慕如羽正站在二楼回廊里,从一个侧面的角度见到了被人押到华台上的淳于夜来。
周身围着浅紫色的纱曼,极细的金色丝线束在身上,不知绕了多少圈,在华台上方灯光的照耀下,可见一些细密的反光,环绕在肩膀和腰际。长发也被打理过了,墨缎一般,松松束在身后。
嗯,怎么说呢,似乎有了那么点姿色。
慕如羽生平头一次,一天以内对人改变了两次印象。而且变得脸都有些发热了,他觉着,应该是刚才的害臊劲还没过去。
回廊里,灯笼里的烛光都被挑暗了,粗略一望,回廊里少说也聚了几十号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光线的变化聚集在了华台上。熏香游游荡荡的,熏得人有些飘飘然,已经可以听到一些意味不明的轻笑和私语。
“这是今天刚猎到的雏儿,诸位大人看着如何?”说话的是个油光粉面的男子,是个老鸨。
“哟,”不知是谁,从楼上撒了一把金叶子,台下立刻有穿着暗色服的仆从迅速的捡起来。
“十二金叶,多谢爷赏脸!”台上的老鸨往那撒叶子的方向拱了拱手。
“少废话,把那块烂布掀开。”那人话音一落,就响起来不少的叫好和赞同声。似乎在暗夜和面具的遮掩下,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
那老鸨奉承地笑着,俯身慢慢卷起淳于夜来身上垂落在地的纱曼。
喂,走开!他说不出话,双腿也不听使唤,只能睁大一双惊惶的双眸,在极小的范围内,摇着头。
忽然,一枚金铢从天而降,敲在了华台上。
“慢着,他,我买下了。”
老鸨放下纱曼,收起那枚金铢,高声道:“一金铢,还有人出价吗?”
金叶子和金铢虽然都是金,但金叶子的用金量和成色远不及金铢,价值也如是。方才那人撒金叶子的行为更类似于起哄和暖场,而这场上不了台面的拍卖,从这一刻才开始。
“你是哪来的,真是扫我的兴么!”方才撒金叶子的人在灰暗里自然也看不出扔金币的慕如羽在哪里,只感觉是在对面,便朝着对面方向嚷嚷起来。其实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
“两金!”嚷完就丢了两枚金铢下去。
昀庭复又安定毕竟还不到八个年头,许多人的家财都在纷争和战乱中有所损失,一些原本的达官显贵若还有些家底的也捂紧了自己的腰包,毕竟,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保不齐又有新的战乱,也保不齐为了维持住家族的体面需要哪些意料之外的支出。那时,一枚金铢就可以让盛京的一户人家吃上个把月。可是,纵有当家人管束,也管不住纨绔子弟拿这金子去□□宵一夜。
“三金。”慕如羽又追上。
“**的,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那人用拳头一砸木栏,立马又扔了四枚金铢下去。以往的竞价中,三枚金铢已经不少了,很多人顶多揣着些银铢出来,单纯就是看看热闹的,比如今天的热闹就挺有意思的,两边也不知道谁是谁,就用金子掐架。
在底下站着的淳于夜来僵着脖子,只能用余光瞟到一些戴着面具的人影,仿佛是置身在一个魔窟里,自己像是那个传说里待宰的圣僧。可人家圣僧比自己穿得体面多了。
“五金。”声音仍是冷冷淡淡,低低沉沉的,旁人却都耐不住讶异了。
“啧啧,五枚金币诶,仔细看,姿色虽好,也用不上这么多钱吧。”
“你懂什么,这分明是争口气。”
“五枚金铢的气,真是不懂了。”
……
这五枚金铢被底下人捡起之后,除了惊叹和说话声,就没有什么竞价的动静了——方才出四枚金铢的人气得拂袖离去了。那老鸨稍等了一会儿,往慕如羽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恭喜这位大人,这个雏儿归您了,我们这就给您送到芳萃轩里去。”
什……什么?淳于夜来弄明白了状况,故作镇定地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
见他望向自己,慕如羽好整以暇抱着双臂,支在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慕如羽此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其他的人各自散了,左拥右抱去了。有人领着慕如羽前往芳萃轩。整座楼阁的灯光都调的暗了一些,旖旎了一些,前往方萃轩的一路灯火亦是。仆从躬身一指,前方那做雕镂精致的所在就是芳萃轩,他就自行退下,由慕如羽独自前去。
空气里的香味又换了一番,檐下的流苏轻轻晃着,慕如羽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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