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冬来，2018年的钟声快要敲响了，算起时日来，不知不觉间二人竟已经相识一年有余。

姜路航裹成一团毛茸茸的熊走在康端诚身边，康端诚正应酬完赶过来，身上还带着酒气，里头穿着正式的黑色西服，外搭一件褐色大衣，走在街上惹得姐姐们频频回头。姜路航见了缩缩脖子，将冻红的嘴埋在衣领里，伸手将一只耳机塞到康端诚的耳朵里，然后顺势搀过他的手臂，便成了二人手挽着手走路，模样就像学生时期一同逛街的好姐妹。

姜路航吸了吸鼻子：“这样暖和。”

耳机里在放glassanimals的歌，那是一个稀奇古怪的英国乐队，歌曲十分迷幻，听了像是在坐过山车似的，让人轻飘飘里又带点沉重之感，大概是由于乐队主唱在大学主修神经科学的缘故吧，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对姜路航的口味，连走路的步伐也有了节奏。

康端诚见他蹦蹦跳跳的，也露出了笑意。

“康老师，我们去买点小烟花过过瘾吧。”姜路航努努嘴，上海的冬天是不下雪的冬天，湿冷入骨的冬天，一路走来，夏日里绿茵成片，此刻都光秃秃得跟什么似地。

“康老师，你说我以后老了，也这么光秃秃的，您还乐不乐意和我一块儿走在道上啊？”

康端诚觉得他又在胡言乱语了，“那也是我先老，你还年轻。”

“行吧。”姜路航迈大了步伐，走路也不安分，“那不一样，康老师就算老了，也是老头里最好看的那个老头。”

走到到街角破旧的便利店里去，想买些小孩子玩儿的烟火，刚跨进便利店里头，戴眼镜的秃顶老板见了，一边盯着老实电视机一边问，“要什么烟呐。”

姜路航笑了，“老板，我们不买烟，买点儿小孩子玩的小鞭炮。”

康端诚不抽烟，喝酒也十分适量，是个非常有自制能力的人，姜路航虽然早些年顽皮但也从不沾染这些恶习，自然更是烟酒不沾了，他倒十分想哪天趁机喝一顿酒，酒醉后冲着康端诚胡乱表白。

是的。夏季过后，姜路航一直在以行动表明自己对康端诚的心意，但他总是既不接受也不拒绝，或许是在考验自己吗？姜路航不得而知，但又觉得即使是以这种状态站在他身边，能够这样呼喊他的姓名，将自己的耳机分他一只，却也已经觉得分外满意了。

寻了一块只有碎石没有草木的地方，姜路航吃力地蹲下身子，冬天就是有这点不好，行动不便。

他高高兴兴地点燃一个小小的炮竹，扔在石头堆里，只见漆黑的夜里亮起了一点点的星火光芒，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声音，顺着冷风吹来烟火的味道，这才令人觉得有了些过年的气息。

康端诚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一侧，眼里不见那烟火，只见得那蹲在夜里的少年，少年白净的脸上露出的干净清澈的笑容，胜过这冬天的纯白。

“康老师，”姜路航转头笑着看他，“我好看吗？”

康端诚愣了愣，伸手扯了扯领带，喉结微微滚动，倒是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不过见他此模样，姜路航也不忍心继续调戏了，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说：“这是我陪康老师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姜路航的眼眸在夜里像天上的星星那般闪耀，16年的冬天我没有找到你，17年的春天没有令我失望。康端诚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他站在康端诚的面前，挨得非常近，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入康端诚沉稳的怀抱里，而康老师的眼神晦暗不明，紧抿双唇，没有作出任何的回答。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康老师，我其实也挺害怕的。”抽抽被冻红的鼻子，“我害怕自己只是一时起兴，冲撞了你的生活，我害怕我只是一时冲动，无法做到陪你走到最后。我知道这样十分不公平，但是我仍然还是想要去尝试，尝试着站在你身边的感觉。”姜路航要掉眼泪了，他从来不是理性的人，一个文科生能有多理性呢？尤其当他面对着苦追许久仍然没有结果的人。

康端诚不说，只是悄悄地叹气，伸手托住姜路航的后脑勺，一把拥入怀里，姜路航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这是姜路航第一次撞入康端诚的怀抱，带着一股淡淡檀香的怀抱，檀香萦绕着姜路航的鼻尖，竟然充斥着安全感的意味。

康端诚微微抬头，望过天上稀疏的星星，他说：“姜路航，你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就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吗？”他发出闷闷的声音，似是抱怨却又带着欣喜，“再说了，二十岁并不小不是吗？康老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康老师笑了笑，眼角有微微堆簇而起的皱纹：“当你步入了社会，你才能算得上是个成年人。”

“我不愿意。我不能够再花两年的时间让自己变得真正成熟，两年，太久了。”他慢慢伸手环住康端诚的腰，说，“康端诚，2016年12月16日那天晚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当时脑中的想法就是，靠，完蛋了。然后，真的完蛋了。”

他只说了句：“我已经30岁了。”

“所以呢？”

“如果现在的我仍然只有二十出头，那我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你的爱。但现实并不是，三十岁的我不能够被允许来一场年轻人的恋爱，尤其是没有未来的情况下。”

姜路航抬起头来，微微扬着头看康端诚的眉眼，然后露出笑容说：“你要未来？我给你未来。”

你要未来？我给你未来。

姜路航，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又该怎么违心去拒绝你，一年来，你似乎已经成为了我一成不变生活里唯一的色彩，你说我该怎么办？康端诚叹气，竟陷入了无声的沉默里。

钟声敲响的时候，2018年正式来临了。

脆弱少女组和雾虹的演出在摩登天空举行，姜路航在康端诚的办公室里等他下班，两人匆匆解决完晚饭问题，一块儿赶到虹口区去，跑了一路才勉强没有错过演出的开场，二人立在门口喘了半天的气。

“康老师，形象。”姜路航指了指他跑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伸手替他理了理。

这是两支来自台湾的乐队，姜路航尤其喜欢，早些时候他就是听迷幻电音入门的，自然对迷幻乐抱有极好的兴趣，它能让人暂时忘掉周身的一切，掉入由音乐编织的软绵绵的梦里，而在这样的梦里，你可以随心所以，无需去在意他人的目光。

姜路航拉着康端诚的手走在后排，靠着吧台，拿了两瓶科罗娜，康端诚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姜路航学坏了，姜路航吐了吐舌头，可爱万岁。

“感谢康老师百忙之中陪我来看演出。”姜路航举瓶轻轻一碰，“下回换我陪康老师看惘闻现场。”

“

今夜我知道我失去你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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