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辞弱弱的回答让江彦怡忍不住大笑。
其实刚说完,赵辞也有点羞惭,这个标签贴的感觉怪怪的。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江彦怡问。
听到他的反问,赵辞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可他为何要这么问?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赵辞不解。
对于赵辞无条件的信任,江彦怡不感动是假的。可短短的时日,这份信任来得过于真挚,远超两人目前的情谊。也许赵辞自身性格就容易相信别人,但他把这份诚挚的情感放在自己身上,江彦怡觉得有些不安又惶恐,怕辜负了他的感情。
他刚才之所以那样做,脾性使然,为赵辞的猜疑而报复是其一,他更担忧赵辞把信任都装在自己身上,万一以后对自己构建的幻象破灭,会不会因此颓败,丧失了对人的期待,那份后果他不敢承担。所以他才想要唱黑脸,让赵辞知道,自己不会无时不刻优待他。
“我感谢你的信任,但是赵辞,我接近你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他伸手触碰赵辞在日光下茸茸的毛发,被赵辞灵敏躲开。
“什么目的,寻找寒枫山的秘密?”赵辞猜测之余又不免抱怨,“还有,你这什么怪癖,动不动就摸别人脑袋,我是小猫小狗吗?”
摸头不成,反被嫌弃地推开咸猪手,江彦怡收回的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缓解尴尬:“这只是其一。”赵辞探知真相的目光过于灼热,盯得他心虚地转身离开小花园。
赵辞紧步跟上:“其二难道是那个什么欺命散的解药?”
耳边闻得那三个字,他脚步倏地一顿。赵辞趁机赶上他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紧张又担心地抬头看他。明明刚才眼里射出的冷箭恨不得将江彦怡戳的满身是洞,现在得知他身体抱恙又满眼担忧。
江彦怡心头一震。
赵辞其实很聪明。之前办案时,随身侍卫言谈间认为他一无是处,是个只知闷头做事的烂好人,而且还爱惹麻烦。可他哪里一无是处,他将这个世界看在眼里,明白在心底,纯善如他会好心帮人,却也非爱心泛滥,而且还有一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好武功。运道是背些,不过常言道否极泰来不是么。
是他们没有慧眼,看不懂他。
但他有。
见江彦怡看着自己不说话,赵辞抓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他心中一动,像斜雨落湖心,冰雪融川野一般,轻也无声,悄然改变。
其二的答案吞入腹中,江彦怡忍不住笑起来:“能有什么事,有裴定呢。”
被点名的神医打了个喷嚏。
侍童当归及时送上春茶:“公子,您昨晚是不是又熬夜煎药了。”
“无事。”裴定饮过茶水后将杯盏递回去。他面前的摆着一张大桌,桌上分门别类摊着各种草药,有的能一眼看出,有的看一百遍都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灰灰黑黑粉腻腻糊成一团,一想到要煎药时的气味,在旁拿着扇子侍火煮药的三七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算算日子还差半月呢,这次公子为何那么急?”当归接过裴定用小金秤称好的药材放到指定地方,歪着脑袋问主子。
裴定叹口气:“这次他心烦体累,又频频用武,估计毒症会提前发作。”
“公子你总为江公子烦东烦西的,干脆直接把他绑在东海,毒没清完不准出海。”三七建议。
当归用袖子掩住嘴巴扑哧笑出声。
裴定睨他一眼:“我看还是把你绑在东海比较方便。”
三七用扇子挡住脸,梗着脖子大声说:“我要跟随公子,公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裴定被他的言行逗笑,忍不住笑着摇头,再次收回目光整理起手上的药材。
三年前江彦怡突然找上自己。当时他毒发正急,一句话断得听不清,满头大汗无止歇地冒,四肢无力几乎瘫软在地。大惊失色的裴定急匆匆扶起他,发现他脉搏乱跳,不像以前沉稳有力,忽而急骤如雨,忽而缓和如潮,再观其面色也忽红忽白,唇色紫绀,呼吸也短促得不像话。
分明是垂死之兆。
幸亏赶上医仙木虚子拜访家中,在望闻切后当即退避外人予以施针配药。
每日行针都密密麻麻扎了满满一背,沁出的污血让人看得心惊;所配之药也均遣人紧急从东海特殊运来。
那半个月,江彦怡日日泡在散发着苦味的药桶中,那味道,连药侍都闻不下去,可他毫无知觉,昏迷度日。除了在服药施针时他的神识稍清醒一些,有时候还会拍拍裴定的手背浑浑噩噩说一声渴,其余时候看去,几乎与死人无异。
那段时间,裴定一颗心掰成了两半。一半坚信他会醒来,整日忙忙碌碌帮师父熬药,另一半则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心惊胆战的在晚上频频惊醒。若不是江彦怡这个混蛋一进门就说不要通知父母,否则裴定养的一笼八只鸽子肯定全部遣去送信了。
度日如年的半个月过去,木虚子、江彦怡甚至裴定都清减了不少。特别是江彦怡,因每日都需要泡在药水里一个时辰,皮肤皱得跟蚕似的。还记得在那密闭的小环境里,木虚子当时抚着长须感叹:“这种事,实在太伤我这身老骨头了,裴定呀,你得快点出师啊。”
等他好不容易醒来,眼皮子还半耷拉着,见到喜极而泣的裴定,还没笑话几句,低头一看到自己的手臂,哑着的声音陡然拔高:“裴定、裴定我的手,我是变成你祖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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