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电话里终于捎来那个人的声音。
平静的,电波里仿佛还夹杂一些好听的鼻音:“嗯,没关系。”
可听着亮的回答,光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觉得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他不由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望着从亮所下榻的酒店窗户里映射出的点点灯光,想象着或许那个人就站在某扇窗户后面,光的心里渐渐不安起来:“你是……生气了吗?”
“怎么会……”酒店门口,路灯将亮的身形拉出一条斜长的影子。口是心非地又面朝酒店必经之路等了好一会,亮才仿佛终于放弃般,微微垂下眼眸,“听说,你今天赢了棋圣战第一回合预选。累不累?明早过来太赶了,还是……算了吧。”
微凉的夜色下,亮墨绿色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柔顺地垂下,遮住他三分之二的侧脸。原本柔和俊美的脸庞,却仿佛裹着一层冰霜似的孤寂。
在遇见光以前,他很少去考虑“希望”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希望”本身完全没有意义。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亲手去实现它。如果你用尽全力仍旧无法实现,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今天之前,光根本没和他说过今晚会来。那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的潜意识里竟这样单方面地产生了类似“光晚上会来”这样毫无根据的想法,甚至还纵容它不合理地继续存在下去。
这与自己的逻辑完全是相悖的。
仿佛为了说服自己般,亮又重复道:“真的,明天不来也没关系。等我回来复盘,也是一样的。”
只是这么说着,心里原本陡然落空的期待就好像真的得到纾解般,不那么在意了。
缓步往酒店走去,但就在亮快要迈进大堂的那一刻,他忽然猛地回头,向不远处正敲响十下钟声的钟楼望去:“光,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啊,亮,那个,我、我——”乍听见亮的质问,光吓得差点心脏停跳,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天知道他宿泊的酒店旁边怎么还有一座钟楼!天知道那座老古董的生命力居然会这么顽强!
然而短暂的智商下线后,光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亮,你是在外面吗?”
——你是在……等我吗?
“……”露陷的瞬间,亮愣了一下,脑海里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此情此景,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欧?亨利那篇著名的小说[1]。
只不过故事舞台由西洋搬到了日本。而故事中的两位“麦琪”,一位为了顾及恋人处境而住宿他处,一位为了不让恋人愧疚而出口成谎。他们都为了彼此而撒下善意的谎言,偏偏在半路杀出的钟声里,那么不凑巧地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那个人现在就在酒店外面!
那个人正傻乎乎地在夜风里等着自己!!
可偏偏那个人那么温柔地对自己说,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光觉得心脏都快被人绞紧了。他差点脱口问亮,你的房间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他的手已经按在房间门把上,却到底还是放弃了。
“亮,你听我说。”担心亮会误解什么,几次深呼吸后,光耐着性子道,“名人战是两日制棋战。现在酒店里,说不定就有记者蹲点。我如果大半夜过来,被记者撞见怎么办?我当然不在乎记者怎么看,但现在是你最关键的时候,我不想因为我的冒失,而让你出一点点问题。”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光顿了顿,“亮,我来了。我在这里。我明早一定会去会场。所以,早点休息,好吗?”
究竟怎样才算是“最遥远的距离”?
似乎不同的人群,总能给出不尽相同的答案。而对于此刻的亮光而言,“最遥远的距离”便是,我很想你,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但事实证明,光是对的。
挂了电话,亮刚回酒店,就在大堂遇到了《新围棋》杂志的记者森永。
许是有些迁怒的意味,亮唇边虽然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森永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把亮的这一反应归结为,今日封棋时黑子形势不妙所致。感觉多看亮一眼都会折寿,因而打过照面后,就立刻低下头往一旁的电梯逃去。
酒店共有两部客梯。
本次棋赛,亮和绪方都住在酒店七楼。
走入电梯,伸手按下七楼按钮,亮便往轿厢左侧靠去。
电梯行至四楼,绪方精次身着白色西服从外面走了进来,随之带进一股浓烈的酒气。
亮几乎立刻就皱了皱眉,身体不易察觉地往一旁侧了侧。
轿厢里安静极了,一时间只能听见轿厢上行时,自头顶上方不断传来的隆隆声。
直到看见七楼已经被人按过,绪方精次才仿佛刚发现亮般,唇角随即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小亮,这么晚才回来?”
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不偏不倚地戳中亮敏锐的神经。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徐不疾道:“散步有助于大脑思考,思考明天怎么从绪方先生手中夺取白星。”
绪方笑了笑,镜片射出一道冷光:“房间里就有棋盘,却还特地去酒店外散步。小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等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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