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良心回答他:“不要了。”
融冰先生原本在一边看戏一样地站着,突然伸出手来捞我的手腕。我“啊”地叫了一声,用力把手抽回来,“先生为人师表,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融冰先生摸过我的手腕,道:“公子面容显小,骨龄也不大,约莫在十七八岁左右,确实算不得成人。”
我挺起胸膛,“是啊,我还是小,我只是个宝宝。”
谁知融冰先生话锋一转,道:“公子还未成人,按照澶州律法,是当不得惊鹊与越别枝的家长的,还要劳烦公子请家中成人来一趟。”
我家中哪里还有成人,不要说活人,骨灰都没处找了。我向融冰先生解释:“先生见谅,我家中双亲早亡,并无成人,只剩我兄弟三人,除了我这个长兄,再也没有其他家长了。”
“先生,我来迟了。”那边有人叫道:“我是惊鹊的家长。”
我正心想楼家是谁诈尸了,那边出现的却是一个熟面孔,我这几天在两个人身上都看过。
裴氏兄弟实在太像了,我又同他们并不熟悉,一时根本分不清是来人哪个。但我又看那人身上穿的青衣服配绿腰带,像根还没长成的葱苗,我便猜测他是裴珏衣。
果然嫩葱苗开口道:“在下裴珏衣,是这三兄弟的表兄,姨母临终前将他三人托我照管。惊鹊一向是个好孩子,如今却出手伤了人,姨母在天之灵怕是要怪罪于我了。”
我好气啊,这个人怎么睁眼说瞎话的。我母亲死时他裴氏祖上可能都还没起源,哪里托付得到一个裴珏衣,更何况我家也没有裴氏表亲。
我抢在融冰先生之前道:“胡言乱语,我楼家哪有一脉裴氏的表亲?你不要胡乱攀扯。”
裴珏衣却不理我,而是对融冰先生拱手,“先生见笑了,楼表弟同裴某闹脾气呢。”
我盼望着融冰先生不要被他蒙骗,融冰先生果然不负我望,质疑道:“裴公子确与楼公子有亲?两位公子外貌并无相似之处。”
“确实确实。”裴珏衣道:“裴某同岚起与惊鹊是表亲,岚起外貌随父,惊鹊还未长开,故而与裴某并不相像。越别枝则是岚起义弟,姨母心善,总爱收留孤儿。”
裴珏衣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意识到,即使我能够证明我与裴珏衣并无亲缘,也不能证明我同别枝惊鹊就是一家,毕竟我们三人半点也不相似,若是被拉去了官府滴血认亲,更是要露馅,还不如就默认了裴珏衣的言辞,先解决了惊鹊的问题再议。
我于是没有再出口反驳。融冰先生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裴珏衣的说法,断决道:“既然双方都有成人在场,那么事情也好有个决断。惊鹊出手伤人,然而事出有因,罚抄课文二十篇,明日课堂上向高峦道歉;高峦辱骂同学,抄课文十篇,从明日起没收桌案,罚站在窗外听课,三天后为止。”
双方都对此没有异议。于是另一方的父子现行离去,融冰先生留下我们,叮嘱道:“劳烦裴公子向澶州府开一张籍条,在下需要确认两位学生的安全,若越别枝与惊鹊无人监护,则由在下交由澶州官府抚养。”
澶州的司籍这样严格,我倒没有想到。我在澶州当了几个月的黑籍,别说开户籍条,我连澶州州籍都没有。
裴珏衣倒是没有我的忧愁,很轻松地向融冰先生保证道:“先生放心,明日裴某再带着籍条来访。”
我好想暴打裴珏衣啊。带籍条,我提他的头来见比较快。
第16章你们澶州规矩真多
观颐
事情解决就近中午了,我想着要同两个孩子好好谈谈话,于是给他们请了下午的假。出了学堂,我把越别枝和惊鹊送上马车。
越别枝问我:“你不回去?”
我放下马车帘,“我有点事,你和惊鹊先回家,记得让马车再来一趟接我就好。”
越别枝点头。我让车夫启程,不放心地又叮嘱了越别枝一遍:“照顾好弟弟,到家饿了就先吃饭。记得让马车再来一回啊。”
“知道了。”越别枝缩回车厢里坐好,“早点回来。”
我送走马车回过头,裴珏衣还站在原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好像在等我。
我一看刚好,省了我拦人的功夫。我问他:“你有空闲没有?”
裴珏衣意料之中地回答有。我张望了一下,学堂不远处有个茶铺,我指着那边道:“坐那儿吧,我有些事问你。”
裴珏衣坐下来,点了一壶茶,率先开口道:“公子若是没有澶州州籍,可先寄在裴家名下,裴某冒犯,厚颜可以担个兄长之名。”
我摇头,“不。”
裴珏衣用收起的扇骨轻敲掌心,“公子未及加冠,裴某二十有二,虚长公子几岁,应该勉强也能当个长兄吧?”
和年龄没关系,只是我的哥哥不是谁都能当的。我态度坚决,并不为他所动。
裴珏衣劝我:“公子三思,要拿澶州州籍可不容易。”
我略过这个话题,问他:“先不谈这个,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姓名的?”
裴珏衣噎了一下。
我憋着很久了,我下凡满打满算三个月,裴珏衣头几天就找上了门,我只告知了他我的姓氏,并不与他通名字。然而他方才脱口而出“岚起”,且一副与我十分熟悉的姿态,不知内情的人哪个看得出来,其实我和他方才才是第二回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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