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痛惜：“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别跟我提小时候。”祈熙晋大喝，“你要听实话吗？一直以来你什么都比我强，比我懂礼貌，比我善良，学问比我好……贺小梅，凭什么我就要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师父还劝我，要我放下仇恨，这可是不共戴天之仇，我如何放得下？我杀了那些刽子手，用那把斩我父亲的刀把他们的头也砍下来……我没有一点害怕，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人没杀。可师父就这样把我赶出师门，我跟在你们后面几天几夜，你们何曾看过我一眼？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比你贺小梅强，我要比你离歌笑强。是萧定明收留我，还给我请最好的师父，我为什么不为他效力？”

离歌笑问：“所以，欢乐镇的那些人是你叫人抓去炼药的？”

“没错，是我拿来炼药的。不过我还想和我敬爱的师兄比一比，到底谁更厉害。这是一，二来你们在查案，我在设陷阱，离歌笑，我也在和你斗智斗勇啊。”

离歌笑再问：“京城的□□也是你放的？”

“你不是很聪明吗离歌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在欢乐镇，我便早已掌控整个京城的局面了，这样来讲，我应该比你更胜一筹。”

三娘柴胡更关心下毒一事：“枉费梅梅那么关心你，你居然一次次对他下毒。”

“我不这样，怎么能混进你们中间？”

“俺柴胡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可恶的人。”

祈熙晋不怒反笑：“大家不过是在玩游戏，怪只怪你们太愚钝了。要不然，今天的蒙古大军也不会大举来犯。”

离歌笑道：“是，你赢了我们所有人，可你又得到了什么？你为了家人报仇，那你有没有想过被你害死的人是不是家破人亡？蒙古大军来犯，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你在蒙古生活这么多年，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同胞，你是否也看得见？”

祈熙晋脚步虚浮，用手撑着桌子，露出丝丝不忍。

小梅说：“我也告诉你，师父并不是真心无视你，只是想让你放弃报仇，他已帮你想好了新的身份，只要你改过，他就会让你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是你不肯认错，师父云游四海也是要打探你的消息，他肯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可他一个字也没有对我说过，我上当练错了药，师父也只是批评我，他帮你帮我救人，从来就不曾放弃过我们。”

祈熙晋缓缓抬首，目光疑惑，小梅重重点头。祈熙晋忽冷笑起来：“可那又怎么样？到了现在的地步，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他猛然拉过小梅，云鹤趁机掷出暗器，祈熙晋受伤，依旧挟持着小梅，命令：“你们都别过来。”

几人只好不再动。

小梅见祈熙晋强忍痛苦，终有些许不忍：“你还好吧？”

祈熙晋挟持小梅的手缓缓滑落，揽着小梅手臂，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颤声问：“你这是真的关心我吗？”

小梅一瞬迷茫。祈熙晋傻眼看着，笑意渐浮：“能再看到这样的你，我很高兴。”他似是极痛苦，面目扭曲，毒液从嘴角滴落。小梅精致的脸微微皱起，眼里装不住的心疼：“你……”

祈熙晋轻笑：“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差一点把以前的小梅扼杀了。”他无力再揽着小梅，用手撑着桌子，最终跌落地上。

小梅蹲下身去，才看到他身后流出的鲜红血液，暗器上没有毒，是他自己服了□□。小梅不由泪盈于眶，微微呜咽：“为什么？”

祈熙晋用尽力气朝他微笑：“你这是为我哭吗？我那么对你，你一点都不恨我？”

小梅摇头，祈熙晋更加用力微笑：“对不起。我知道哪怕死一万次也抵偿不了我犯的错，我只是想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现在看来，我这样做终于对了。”语顿，看看其他几人，又对着小梅说：“你们说的没错，我在蒙古生活了几年，我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俘虏的，我无法改变那些人的命运，我更改变不了整个局势，我能做的不过是给大家留一条后路。古墓里我没帮萧定明，婚宴上我也没帮萧定乾，他们被抓的消息现在蒙古军还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肯定会大肆进攻。”

离歌笑云鹤三娘柴胡皆诧异。难怪他们抓那两人的时候几乎是他们孤身一人，原来是有人在暗施援手。

祈熙晋继续说：“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我不想被你们抓去审问，”他从怀里取出地图塞到小梅手上，“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后一点消息。也许我真的走错了路，把每一个人都想的那么不堪，看到你为我心痛，我就已经很瞑目了。”

小梅泪眼婆娑，祈熙晋始终面带微笑和他说话：“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喜欢跟在你身后，你从来不会嫌弃我，永远都对我微笑。师父罚我你就偷偷帮我，我那个时候不懂，只是想着如果能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小梅，我那么偏执的想要强过你，说着过激的话，我在乎在你心里的地位，都不过是心中执爱作祟。我竟然，一直，都是那么喜欢……和你在一起。”

小梅说不出话，所有情绪都涌向心中，似打破的染缸，纷繁杂乱。

“小梅，对不起，对、不、起。”祈熙晋微笑渐退，凝神冲破自封的经脉，毒素迅疾蔓延，只一瞬，他便已痛苦得说不出话。

“祈熙晋。”小梅呼唤声刚出口，祈熙晋便挣扎着离去。

离歌笑云鹤三娘柴胡近前查看，确已毙命无疑。

小梅愣了，渐渐落下泪来。

云鹤挨近他，轻抚上他肩膀。小梅侧首看他，又回首看着死去的祈熙晋，不说话。

☆、（六十三）

小梅将祁熙晋葬于山腰，无碑无名，隐于江湖，但愿他能忘记自己前世，做个平凡人。

离歌笑三娘柴胡云鹤皆守候在小梅身后。小梅已在坟前站了好些时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祈熙晋所作所为罪不可赦，可他却又在关键时刻帮了大家，他可以对自己狠下心肠却又可以以死忏悔，人心实难测，哪怕自己观察入微，也还是不知道别人内心深处真实所想。

离歌笑柔声提醒：“小梅，我们该回去了。”

小梅垂眼，徐徐转身，答：“嗯。”

一行人回府。

三娘安慰：“别想太多了梅梅。”

小梅回：“我知道的三娘。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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