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爷爷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巫医也不多加追问，到了地方瞧见人了自然就有办法知道原因为何了。这一路走得很快，但眠眠还是在山洞里等了小半个下午，白白的等待总是磨人，他只能在旭冉的身边不停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脸贴着脸感受旭冉的温度，但旭冉还是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眠眠此刻无奈又无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等着向爷爷把大夫带来。终于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眠眠马上冲到洞外，正遇上走到的两人。

眠眠看着巫医一身灰色的长袍，面色严肃，不免有点怵，但此时顾不上心情，只是上前带着他们往里走。走到旭冉面前，才让开了让巫医上前瞧，巫医放下自己的药箱，看着旭冉，给他摸了摸脉，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摸完脉放下旭冉的手，他掀起被子的一角，拉着旭冉的另一只手臂，把长袖挽起来，赫然是一条长长的伤疤爬在旭冉的手臂上，原本应该已经淡化到看不见的伤疤此刻又显现出来，颜色也变成暗红色，像是有血要渗出，看着十分吓人。眠眠看到旭冉的伤疤，心中一痛，原来旭冉的伤并未好全，只是一直瞒着自己。

巫医低头思考了一会，才又盖上旭冉的被子，转头对眠眠说：“神鸟本不该存世，想当年他不知为何逃过射日神箭捡下一条命，如今伤势并未好全，再加上连日阴云蔽日，他的气息顺利地无法沟通天地，现在体内气运流转受阻……还是，早日送回扶桑神木，受神树养护他才能有所好转。”

眠眠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最后一句话并未听漏下，一下子便明白了，旭冉只有回家才可以好，明明他早就可以启程回家，是自己的不舍让他牵挂，如今还拖得他身体虚弱晕倒不起，心中歉疚的感觉更甚，脑袋埋的越发低落。听完巫医的嘱咐，他才抬起头，强打起精神向巫医道了谢，把巫医和向爷爷一道送出门。巫医转身走了，向爷爷还留着好好安慰了一会眠眠，询问他打算怎么办。

眠眠低头想了一会，才抬头看着向爷爷说：“我想送他回家，现在旭冉体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我……我带他回家吧……”

“你做好离开这片土地的准备了吗？”向爷爷沉思了一会，心中虽有不舍，但还是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眠眠的眼眶瞬间红了，但是眼神依旧坚定，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眷恋这片孕育我的肥沃土壤，但我也不能抛下他。

或许有一天，他还能回到这个地方，他最初的家。

既然做好了决定，眠眠准备地很快，在向爷爷那借了一辆旧板车，用被褥铺上，带上装着必需品的包裹，把旭冉移到板车上，眠眠便准备离开了。离开前，他去到村子里，给每一户人家都带了鲜花，感谢这几年大家的照拂，好好地和向爷爷一家人告了别，便推着小板车向东离开了。

第14章

眠眠没有出过远门，但是为了旭冉能快点好起来，他还是鼓起勇气选择离开家。其实他也不算认得路，从来没有出过的他只是打算先一路向东边的方向行进，只希望旭冉不要昏迷得那么久，好醒来告诉他方向，与他一同回家。

眠眠走的时候，向爷爷还是心疼他，把家里的老马给了他，马在前面拉着小板车一路颠簸着走，眠眠终于走出自己以前的活动范围了，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起来，他尽量选择了走大路而不是走小路，大路上平坦，不会太过颠着旭冉。走了这么久，路上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点车轮声，心里摇摇头，想是自家小村庄太过偏僻，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更是不好打听东行的路线了。

眠眠是清晨时出发，他们一天里赶路也没有停歇，渴了就喝一口装在水袋里的山泉水，饿了就啃两口馍馍，旭冉白日里还是没有醒，眠眠担心他失水，就小心地用软布沾着水给他擦拭嘴唇，旭冉的唇也是苍白的，摸上去又是那么的柔软，只是一直紧闭着，让他担心。

到了黄昏时候，眠眠开始思考到哪里过夜的问题，山上情况不明，不甚安全，山下又没有遇见过人，一路走着他便留意着哪里有房屋。走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终于是看到了离大路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看上去很破旧的小屋，眠眠高兴起来，便拍着马的屁股向那边赶去。

走近一看，果真是十分破败的房屋，门歪倒了一半，风一吹就吱吱嘎嘎地响，屋顶的一侧破了一个洞，用茅草盖着，也被吹得七零八落，料想是挡不住风雨的，门前的小院修了篱笆，大多歪倒了，院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是很久没有人在里面住过了。眠眠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决定今晚就在这里留宿，他把板车赶到屋后，马拴好，先自己走进小屋，小屋里很空，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打开门的时候还震出了一屋子的灰。小屋的一角堆了不少干茅草，眠眠先把提着的小灯笼放在地上，小心地走近茅草堆，然后抱了一把茅草准备铺开，惊出了几只耗子，小耗子“吱”得尖叫着跑了，吓得眠眠愣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气，又把茅草平平得铺好，才走出去准备把旭冉抱进来。

都收拾好了以后，眠眠累得躺在旭冉身边一动也动不了，只是还抓着旭冉的手不肯放。旁边的小油灯摇动着微弱的火光，映着旭冉的脸，旭冉只是安安静静的睡着，体温倒是恢复了，不像前几日那样摸着手冰凉。眠眠看得有些迷了，手不自觉地摸上旭冉的脸，觉得那温暖的感觉引得他越发困倦，喃喃地说道：“旭冉，你快醒吧……”然后就眼睛一闭睡过去了，看上去真的是累极了。

深夜的时候，旭冉身边的油灯里的火焰又倏地一下跳出来，跳到了旭冉的脸上，从他的眉心处消失了，旭冉的眉头舒展了一下，又继续睡着，被抓着的那只手无意识的紧了紧。

旭冉并非无意识地沉睡，他在自己的识海中挣扎，识海里是漫天真火炙烤着他，意识脆弱，受不得热浪的侵蚀，只能节节败退，识海里本就无边无际，他面对周围的烈焰退无可退，想要变化成神鸟的样子飞上天暂避，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受伤的一臂，也便不会神鸟原形，原本快要大好的伤口此刻又崩裂开，鲜血蜿蜒着向下滴落，一落地，便成为一点点火苗，迅速融入到周围的烈焰之中。

旭冉不觉得手臂的伤口有多痛，意识被煎熬的感觉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烈焰快要撩到他的衣角的时候，他终于俯身一变，变成金乌，振翅一挥，周围的火焰尽数褪去，随后立刻涌上来附着在他翅膀上的黑羽周围，他飞起来以后，便急速向东边飞去，不一会便看到阔别几千年的扶桑神木，物是人非，挂在枝头的十日已去，如今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神鸟散发着金光停在枝头小憩。

“兄长……”旭冉发出一声清厉的鸣叫，一下子飞翔神木树巅，惊扰了正在小憩的金乌。

年长的神鸟睁开眼，血红的眼睛显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两只金乌一起落下枝头变成人形，旭冉一身黑衣在兄长的映衬下显得灰扑扑的。他的兄长睁眼，是金光迸溅，一头乌黑的长发长及脚踝，挂着金叶发饰，身上的衣袍是墨底金纹，绣的是繁复华美的金乌与太阳，他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年，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惊讶，还有一点怜惜，他抓着旭冉的手臂，抚摸着还在渗血的伤疤，开口：“你回来了。”

旭冉张了张口，想了一下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兄长你……这么多年可好……”

“还好，只是一个人，总归是有些寂寞。”

“我会尽快……”旭冉不知道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现实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但还是承诺下来。

“你手上的伤很严重，再不早点回来就很危险，我白日里脱不开身，但我会想办法来接你。你一人是回不来的。”兄长说话间，又看向他的手臂，眼中显露出了一丝悲伤，留下这疤痕的武器夺去了他兄弟的性命，但这却又是顺天意，从民心，无可奈何。

“对了……是有人将我唤醒。”旭冉这是才想起眠眠，眼前浮现出小少年柔软的金发和温柔的笑容，“我先走一步。”

说着，便转身又化作金乌卷着火焰飞走了，他现在重伤未愈，灵力衰退，变成神鸟模样也不能普照大地，只是单纯像天上的一团火球，出行倒是比成熟的金乌方便不少，兄长本想要追上前，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此刻离开，便放自己的弟弟离开了。

旭冉一路飞，循着自己本体微弱的灵息找到了那间小屋，又变回人形，靠近自己的身体，意识体就逐渐变得半透明，身上披着薄薄的金光，他看着熟睡的眠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动作轻柔极了，像是害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嘴唇做出“眠眠”的口型，却不出声。

睡梦中的眠眠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翻身抱着旭冉。意识感觉到一阵暖意，旭冉低头轻轻用唇碰了碰眠眠的额发，只一下便立马分开了，然后迅速地钻回自己的身体里。

第15章

第二天眠眠醒的很早，他是被漏进小屋的阳光晃醒的，时隔半月终于又迎来了一个晴天，眠眠感觉到阳光的暖意，心里也很高兴。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旭冉，旭冉的脸也被铺上了一点金色，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旭冉……”

原本只是例行的试探的问候，但当眠眠正准备起身的时候，他看到旭冉的眉轻微地动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的幻觉，接着又听到旭冉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赶紧倒了一杯水捧在手上，乖乖地蹲坐在一旁等着旭冉醒来。旭冉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觉得身上很重，视野也有些模糊，只能看到眼前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晃，他揉了揉眼睛，才慢慢聚焦清楚，看清眼前的人一脸担忧的模样，刚想说话，张嘴发声却是一声沙哑的“啊”，眠眠赶紧把水递上来，旭冉接过水，仰头一口喝了，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一路滑倒胃里，让他觉得全身都醒了，他清清嗓子，把杯子还给眠眠，道了声:“谢谢眠眠。”

眠眠几日都没见醒着的旭冉，也没和他说上话，此刻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要流出眼泪，想也没想就一把抱着旭冉:“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旭冉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怀里受了惊的眠眠。

两人都稍微冷静了一下，旭冉才转头注意到他们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家，住进了一个小破屋，出门看看，周围景色与原本的村庄周围已大不相同。旭冉回头看眠眠，眠眠才走到他身边，说:“你昏迷那天我急坏了，去找了向爷爷，可他也没办法，便寻了一名游医为你诊治，那医师说……说你是因为体内气息虚弱，又带着没有痊愈的伤，气息阻塞所以才昏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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