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几人都在说话，也许是在问他伤势，明明应该是有些吵闹的，在沈清秋眼里却只是一片会动的画面，他的世界沉寂无声。

沈清秋听不见了。

洛冰河从苟言手中拿了水喂他，沈清秋喝了两口，手一动，玉白的杯子被打飞出去。

他看见杯子在空中翻转几圈，有几滴透明的水珠洒了出来，杯子在接触到地面时毫不留恋地碎成一地瓷花。

苟言急忙去打扫，嘴里嘟囔着也许是在告罪。

他还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果然是聋了吗……

木清芳忙着过来帮他检查了瞳孔，也许是他呆愣愣的样子让洛冰河感到不对劲，身后的胸膛起伏几下，是洛冰河朝着木清芳说了什么，沈清秋感到他有些发怒。

他的脸被洛冰河扳过，两人正正对着。

洛冰河的嘴巴在沈清秋眼前开开合合，他微皱着眉，见沈清秋没有什么反应，又轻轻摇了摇他。

沈清秋垂眸，手掌按在了洛冰河怦怦跳动的心口，终于感到了片刻的踏实。他努力平静下来想控制自己的声音，但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大声了还是小声了，只说了一句：“我听不见了。”

洛冰河动作的嘴唇骤然一停，漆黑眼眸中有些惊诧，沈清秋看见他又对木清芳说了几句，大概是让他赶紧来看看。

木清芳是个温吞性子，动手轻轻翻开沈清秋的耳朵检查，不紧不慢地看了好一阵。其间，洛冰河不耐烦地吼了他，他也依旧慢吞吞的，但是明显很仔细认真的样子。

木清芳直起身对洛冰河说了几句，然后看着沈清秋，嘴唇慢慢开合，一字一句。沈清秋费力辨认，了解到他说的是：没事，被灵力震伤了，放心，不难治。而后就出去了，苟言也躬身出去候着，只留下洛冰河一人在沈清秋身边。

沈清秋沉默不言，洛冰河也不说话了，扶着他吃了点东西，又把他放回床上躺着。

洛冰河最后说了一句，伸手轻轻覆在沈清秋眼上。

说的应该是，睡吧。

沈清秋打开他的手，闭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整个人蜷着，身体缩成一团。

身心疲累。

他已经没力气去责骂洛冰河了，重生以来他遭的所有罪，都因洛冰河。

可是他依旧不知道洛冰河对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沈清秋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审视自己在洛冰河眼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之前是不屑于去想，后来是不敢去想。

这个人从来都很残忍，伪装深情是他最擅长也是最常用的骗术。

为什么沈清秋再次醒来的时候洛冰河就变了一个人？温言软语，笑颜相对。他以前没发现洛冰河喜欢男人，当然，现在也没发现。

虽然洛冰河在性事上强迫了他，但偶尔也会对他很好，似乎前尘仇恨都一笔勾销，他极少会重提以前两人间的水火不容了。

但沈清秋相信所有事情都是有起因的，洛冰河的种种行为必定是见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

他甚至不惜大费周章为沈清秋弄来一具肉身，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把沈清秋召回来。

后来洛冰河囚禁他，强迫他，肆意玩弄，甚至洛冰河的那些女人都知道他沈清秋是被洛冰河欺在身下的玩物。

可是，洛冰河不再是冰冷可怖的，他不再像上辈子那样执着于残害沈清秋的身体。甚至，他在沈清秋变小的时候是无限包容的，在沈清秋受伤的时候也会愧疚。

所以洛冰河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想从沈清秋这里得到什么？

抑或是，把他认成了什么人？

好荒谬……

沈清秋有时会想，也许洛冰河也是拿了几分真心出来的。但回过神来他又悚然一惊，止不住地厌弃自己。

算了吧，他沈清秋还没有下贱到这个地步。他从来就不相信洛冰河。

他不敢。

把回忆翻来覆去几遍，沈清秋最后还是把一切归结为——是洛冰河一时兴起的玩弄。

的确是残忍得很，却也是最合乎情理的。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洛冰河爬上床从后面抱住他，像以前那次一样，缓缓输送灵力，让他舒服一点。

环在腰间的手臂坚硬炽热，像不移的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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