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亮堂起来,却无法让沈清秋心中安定一些。
他怔怔地盯着那一豆灯火,指尖在光晕轮廓徘徊。
指尖猝然一痛,把沈清秋从思绪万千的泥沼中拉出。他回过神来,顾不上被灼伤的手指,身影慌忙地翻出了所有能找到的蜡烛,咬着牙把它们一根根点上。
冷汗浸湿了衣裳,沈清秋却放佛没有知觉般,脚步虚浮地缩回床上。
他没有再躺下,而是拢着被子,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满室亮如白昼的光明,却连一丝虚假的安心感都给不了。
他刚刚又做噩梦了。
自从失去听觉以后,他一日接一日地做噩梦。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心绪不宁。
沈清秋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在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下,更是要命地突出。
他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向来清明理智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因为很多事情说不出口,所以在心里发酵得愈发厉害。
在无法用听觉感知外界后,一闭上眼,便是能扼人窒息的混沌黑暗。在自己的世界中便没有生命的气息。他开始恐惧闭眼睡觉,因为未入眠时仿佛面对的是孤寂死亡,浅眠后又开始无休无止地做噩梦。
这样的情况下,饶是沈清秋之前再淡定,理智也要崩溃了。
近日来他越来越难以入睡,就算是木清芳开了助眠的药,也只能让他极浅地进入睡眠状态,睡到半途还是会从各种各样的噩梦中惊醒,导致他精神很差。
可是,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沈清秋有些悲哀地发现,他现在靠着洛冰河,居然能睡得十分安稳。
这个认知让他倍感耻辱,但不可否认,那个人的温度和心跳都让他感到踏实。
不过,洛冰河今晚明明是揽着他睡下的,如今半夜三更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留下沈清秋一个人。于是他的世界又回归一片无声死气,在神智不安稳的情况下,失聪把他心中的不安扩大到极致。
所以他再次经历噩梦缠身,然后被生生逼醒。
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乍然失去依附的心隐现脆弱,恐惧独自一人面对黑暗。
沈清秋拥着冷汗岑岑的身体,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这几天发生的种种。
——他实在无法入睡,只能胡思乱想。
洛冰河给了他一定的权限让他在魔宫的有限范围内走走,可是沈清秋反而不愿意出门了。
他知道如今魔宫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洛冰河也不再怎么遮掩。只是,知道别人背地里议论自己是一回事,被当面戳着脊梁骨唾骂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他听不见,但骨子里的傲然却无法让他不在意。
心理作祟下,他便极少极少再出门。
不过也挡不住一些人的“热情”。
比如宁婴婴在确认沈清秋住在这个院子后,便时常来看他。
她依旧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在外无法进入,这个结果让沈清秋诡异的有一丝微妙喜悦,所以也不再介意她没事便在门口蹲着的碍眼行为。
直到有一天,宁婴婴一脸幸福地从身上掏出几颗裹着五彩斑斓外表的糖果。
沈清秋眼眸睁大,震惊过后,不可抑制心中一沉。
那糖果实在太眼熟了,因为有天晚上,也有一捧安安稳稳地躺在他手心。一样鲜艳的外表,和一样不怎么好的味道。
记忆与现实重合,沈清秋头疼得要炸裂。他又回想起不久前自门口经过的柳溟烟,她在魔宫里有极高的地位,在见到沈清秋时也极有涵养地没有与他大打出手,只是长年不兴波澜的眼里却有着难以掩饰的鄙夷和憎恨。
还有各种来打探骚扰的女人,无一不是在拧眉痛骂他之后,想要取他性命。
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洛冰河把她们温言软语地哄好,然后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染着脂粉味。
沈清秋冷眼看着,恍如当头一棒。
——原来他一直都不是独一无二的,洛冰河也不像他一样毫无牵绊的孑然一身。
这是一场注定不对等的博弈。
如此,洛冰河那一点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东西,他不要。
极亮的房间里,是光暖都无法驱散的寂寞和阴霾。
沈清秋惶惶然地想,小畜生不能相信。
可下一刻他又和忍不住和自己的思想交锋,诱引着自己去渴求另一个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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