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里头读到了“今日之后,此生不复相见”的暗语与心言,字字如沥心血,刺目而腥甜。
——他就要失去他了。
这样的念想让他如坠深渊,脚下坦途片片碎裂,连堪称微末的渣滓都不曾余下。
他心怀天下,可他又何曾不是心中有他?
那个执意青灯古佛为己赎罪的让,那个明明伤重难支却依旧让自己不要挂念的让,以及现下这个爱极痴极,又要自己将自己带离开他身边的人……
都是他的,是他的……
精忠啊……
往日的礼教与纲常,世俗的成见与谈言,于这一刻间,尽化云烟。
我……
“艳文……绝不允许。”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速轻缓,语意坚决。
史艳文看着俏如来露出惊诧之色的双眼,心口发苦,唇上,却漾出些许笑意。
心上阴霾如春风过境,枷锁与高墙在微风拂过时乍然崩去,烟尘洋洋荡荡,尽付虚无。
他松开紧紧拥着俏如来的手,双掌一并抚着对方被泪水浸湿的面颊,指腹轻柔擦过发红的眼角,口中溢出今日不知是第几次的叹息。
可这叹息中含了愧与爱,与先前所有截然迥异。而这点语气变化也被青年敏锐察觉,红睫缓缓眨动,似惊似疑。
——这是他的精忠。
史艳文缓了眼角,目光垂落之处,是金色眸底下,凝着不去的如障执念。
“艳文,不允许。”他重复了一遍,慢慢说道,“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你从艳文身边夺走。”
“就算是你,艳文……也绝不允许。”
“把精忠还给我。”史艳文语意温然,附身相就,“把精忠,还给艳文。”
“那是我的,是艳文的精忠啊……”
“精忠……”他轻而又缓,柔且爱怜地吻上那沾满泪水的唇,低声言道——
“痴念至狂的,又何止你一人?”
此情此心,此名此身,是清醒,亦是决绝;是一念既定、绝不反悔,亦是种种条条,分缕清晰后,最直白面对的那个自己。
史艳文舌尖微递,叩开齿关。
——你是属于艳文的,精忠啊……
——TBC.
第三章
【三】
禅语曾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若世间诸色皆如空虚妄,那眼前这番美胜桃李、艳若梨棠之景在心中泛起的涟漪荡荡,又当做何者解?
俏如来仿佛被晃到般眨了眨眼,朱砂色赤浓的睫梢上还挂着水,极其氤氲的一捧,让满目春色都如润过雨雾般地,潮润地让人心尖生酥。
他仿佛还沉浸在言语所织就的梦境里——双眸微怔,眉尾稍颤,散乱的额发被细密的汗珠粘黏在了眉心与额角,遮住了泰半赤红色的印记,显得整个人迷茫而有无措。
可那双如朝阳一般金灿灿的眼里却暗含了欣喜,如微风拂过池塘,吹皱一池春水,不再予他半分凝沉。
——是真的么?爹亲方才说的,是真的么?
僧者的眉眼里带了些缱与痴,有些愣然地观望着此时在自己身上缓慢起落的人。
——他是真的……是我的了……
心绪如被温水熨帖而过,酸中带着热烫,点点滴滴淋漓而下,让那片荒芜而龟裂的土地,骤忽而然地自板结的罅隙中,生出一只名为“爱情”的花。
泪水滑落腮边,没入嘴角,俏如来被身下那处传来的爽利快意迫出半声低吟,双手逡然抚上那人分列跨坐两侧的腿上肌理,几相摸挲,既爱又怜地唤出一声——
艳文。
声音里带着试探与小心,还有些再也压抑不住的思念与爱恋。他如在观察着什么似的觑着史艳文的双眼,目光穷极之处,尽是足以使人溺毙的痴缠与情执。
他在温吞而缓慢的交合快意中笑弯了眼,眼角却仍不自禁地带着半分惴惴与不安,满心的执念与决断犹自挂在心尖久散不去——他怕这是一梦南柯,也怕这是谎言一张。虽然此时与此刻,他的半生执念和红尘千丈尽数在他怀中,可他已虚空惴然过这般年岁,总是要对这不似真实的幸福,心存疑与怕。
而这点悄然的心思却也仿佛被对方知晓。史艳文在轻且浅的喘息中杂入一声叹息,沉身将腰胯坐下,任由那根热烫径直抵入未曾开拓过的深处。体内被乍然撑开的微痛与饱胀让他闷出半声气音,纵使方才已由他主导交合了许久,这堪称得上是极为陌生的肉体快欲仍是让史艳文略不适应。但他仍是强忍着自芯子深处缓慢炸开的酸麻与酥软,单臂撑着身子略弯下身,手指循着爱子额上发际摩挲进去,揉按着那尚被发辫牵系着的头皮,低声回应道——
精忠……
他望着那斜躺于床的僧者眼中绰约明灭的潋滟光景,满腹杂糅的情愫一并涌上,将一颗心涨得又酸又满,稍一跳动,便挤出一捧再也遮掩不住的爱重与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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