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如画般致雅,而眼里,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痴与狂。
而他又何尝不是与爱子一般陷入了魔障?两个彼此交响呼应的灵魂隔着太多的拦阻与束缚两两相望,终是在其中一人行将溃崩的边缘牵起彼此的指掌,从此以身为偿,将那点隐隐作祟的魔心寸寸消磨下去,只愿此身此心在这乱世中彼此相爱相扶,共赴天下,共许靖康。
男人就着相连的姿势微弓起身,双唇印上爱子额间朱砂色的印,虔诚如参礼神佛,而那颗早已被打破冷静的心里,却是另一番的嚅嚅絮语和相思至狂。
——我的精忠啊……
一句喟语在心底静静流淌。史艳文将双唇覆上俏如来濡满汗水的眉眼,一吻一啄,都带着极其珍之重之的爱怜。僧者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之举震慑住了心神,腰胯上的抽送渐而缓下,金眸灿灿烁烁如敛星光。而他在眸光轻漾间却只能望见男人染了一层浅薄水珠儿的下颌——皮肉仅是轻覆在那面骨上,较之先前已是清瘦了不少。
他仍是为了天下安和而四处奔忙。记忆中的身影翩跹潇洒,往来反复于山庄门廊。那人始终步履迭踏,也总是行色匆匆的模样,而能让他施予半刻停留的……
俏如来在思绪飘荡时忽而滞住了念想。满心满念的魔障仿佛攀至了顶,一切疯狂与癫痴在逐渐醒觉的理智之中悄然散去,余下的是寂灭半冷的渣滓,还有余烬中烁烁而明的些微火光。
那些火光如萤如烛,晕晕煌煌,不灭不消。那是蛰藏于躯壳之中不曾泯去的信念,也是以鲜血和伤痕铸就而成的高阶与基台——他一步一个脚印地登踏上去,行至高处,回首而望,来时之路竟也已成了一片望之不尽的断壁残垣。
他与他终究要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年幼时父亲的身影与现下的自己并无不同,除却那肉身皮囊之外,奔波往来于红尘山河中的,皆是同一个心系天下的灵魂。
什么都无法让他停留,而什么也无法让自己为之驻足。
僧者一声轻叹悠悠出口,便也就着对方施予的,那逡巡至鼻尖唇角的细碎吻迹,含吮住史艳文的唇,仅是唇肉相贴互吮而已,并未攻城掠池。
他们是父子,是亲人,是这世间血脉相系最为紧密的人。而抛却这一切红尘俗牵,他与他的命数里,还多了一份十方诸佛与三千红尘皆不可及痴情与爱怜。
——既然你注定不会停留……
许是片刻灵台清明让他神思顿悟。俏如来在一吻将歇之际微抬起了眼,而眸子内中光点织错,如敛星河。他将这个吻延长至男人的腮边眉角,终而着落在了鬓与发上,声音如绕烟雨三丈,杳然轻扬。
“爹亲。”他这般说着,指尖画着圈地揉抚过留下斑驳红印的胸腹与背脊,“我陪你。”
“精忠陪你。”
每一寸音节都被他压得又低又轻,却字字清晰,如镌誓言。
——我会陪你,直至以此身为殉,祭予这天下与太平。
俏如来将一个深吻重新印回史艳文嘴里,舌尖勾卷起那人口中软物,好一阵嘬吮,尝得满嘴清甜。
或许他曾怀着一颗爱极重极的心执念若狂;而或许,他也曾被欲念蒙蔽了心与眼。
可他不曾悔,不会悔。这颗心是真,这份爱是真,这份痴与执,分分寸寸如溺弱水,却也是真。
佛言无诳,他自以一片真心赴了红尘。而他的十方诸佛、他的红尘千丈,此时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如春如雨,润他心田。
——我将如你所愿地心系天下。但这天下之中,也总有一处净土,无物无尘,不大不小,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你。
而他就这般想着,指掌描摹至男人腿根,耳畔落得那人被情欲纠缠至糯软的音嗓,缠绵如织,煦如暖阳。
“好。”那个声音如是说道。
仅是一字,却也含进了千万句的言语。这是寻常人都无法窥得的一份深意,一如当年天允山反手挥掌时的眼神交汇——千万人都错他唾他,而唯有与他四目相对的他,才能通晓这看似冷血无情之举中的重托与一腔倾付。
俏如来怔了半刻,眼中神色倏而泛涌浮起,盈盈碎碎如月华半泻。此刻月上中天,夜色混着晚间寒气一并自窗外透进。他本该觉得冷,身上薄汗一层如泪如珠,被那带着霜寒的夜风一吹,也合该是感到冰寒。可青年却未曾打下半个寒颤——他此刻内心如火焚灼,连指尖都热烫宛若暖玉一捧,熨得他周身舒泰,不惧严寒。
我只需你陪我,也只需你与我……灵犀相通。
他遂将笑意敛入嘴角,在将史艳文单腿捞起之际把那人的一声惊呼吞咽入喉。身下尘柄所感受到的湿热与滑软让他心驰神往,而他已被方才的神思弛荡耽搁了太久,现下心意定妥,他还要将这凭空搁置了许久的情与欲再向那人尽数索要回来。
僧者眉间如绽繁花,而额间汗水也顺着低垂的发尾一一落下。史艳文在气息被顶得颤巍不已时低喘出声,明眸半阖时,望见的是穹顶之上,被窗棂打成花格模样的月光。
——艳文……
他在被体内的狂风骤雨掠去心神前所听得的,是爱子如往昔一般温软轻柔的低声呢喃。
TBC
第五章
【五】
折腾了一晚上,到了云歇雨收过后,身体上的伤痛虽会姗姗来迟,却永不会凭空消散。
俏如来在半梦半醒间被胸中传来的闷塞钝痛迫得睁了眼。他下意识地要屈肘起身时,却被外侧身子上传来的压迫之感阻塞了动举。
尚在混蒙之中的神识有了一刹那的惑与疑,先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刹那涌起。青年在猝睁大眼的同时,一抹霞红也在悄然间攀上他的耳尖与腮颊。
这仿佛幻梦一般的美好经历让他如坠梦中,清醒与迷离的界限如此模糊,那一幕接一幕的旖旎春景是那般不真实,一如往日岁月中深夜梦魇所展现给他的图景。俏如来猛地合了眼,生怕这覆于身畔的重量与温暖于瞬息之间便会悄然不见。
而他终是在阖眸片刻后又睁开眼,红睫颤颤战战,似是惧着些什么。待心思稍定,而那压在肩头的人却未曾如往日般涣然消散,僧者才半是心安半是喜然地侧过眼,目光粘粘黏黏落在怀中人的面上,再也挪不开去。
那如松如竹之人此刻就在他怀里,长睫垂下,气息匀缓,全然一副力竭之后安然睡去的模样。
但那颈上红痕片片,胸腹满是印记,引人遐想的齿痕自肌理蔓延至欲盖弥彰着的衣领子里,却又无一不提醒着青年那一幕幕巫山云雨非是幻境。
这是他的绯梦,亦是他从来不能吐露出的隐秘心意。他又如何在这人清醒之际坦然而语,说他自年少之时便心念于此,只愿山河高远,不欲与君别离。
此刻他的梦与情就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肩膀与手臂,眉宇间再也没有被诸般尘事烦扰所致的愁绪,眼角眉梢,都是难得的安然与静谧。
爹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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