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康帝露出了轻蔑的神情,缓慢道:“纵使时光倒流二十年,朕依旧不会改变任何决定。”
陆潇不曾抬起头,低低道:“臣明白了。”
皇帝的天性使然,温家有没有谋逆自始至终都不是关键,若是温家确确实实地在朝中结党营私,允康帝或许能够像对待宁国公一般容忍下去。
齐家是文臣,翻不起大浪,若是君臣和睦,则是成就一段美名。
温家是武将,手中握有兵权,千万将士号称温家军,而非他谢氏的子民。
掣肘他的一直都是无形的崇敬,让他这个皇帝做的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庭中蝉鸣阵阵,允康帝吃力地抬起了小臂,从袖中抖落出一张裁剪成纸片的宣纸。
陆潇眼皮一跳,那截纸片已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落进了他的手心里,他低声问道:“陛下此举是何意?”
“咳咳……咳,若你是那小畜生的人,就当朕咎由自取。若你不是,看在宁淮的面子上,将此物交予太子。”
允康帝止住咳声,斑驳的光影照在他枯瘦的脸上,漾出了一丝得意:“你同宁淮关系这般好,若是太子失势,宁家当如何,宁淮又当如何。贵妃这个侄儿自小娇生惯养,若是戴上镣铐,换上粗布麻衣,怕是在路上就要丢了性命。”
陆潇眉梢一紧,半晌说不出话来。
允康帝便知此事成了,愉悦地闭上了双眼,喃喃道:“朕不会叫他好过的。”
诏书太过显眼,不知允康帝在这严防死守的监视下是如何提笔写下了这份简陋的亲笔密函。朝臣人人都递过奏折,得了允康帝批复,识得他的笔迹。见了信函,谁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说这并非陛下亲笔。
薄纸托于掌心,陆潇用右手抚平褶皱,一字一句地掠过纸上墨字。
——太子因事外出,回都立刻继位。
绛红印章盖着继位二字,背面刻出了不平的印痕,剩余的章纹蔓延于空白之上。可想而见,允康帝怀着放手一搏的心情印下了玉玺,耗尽了掌间余力。
“陆潇……总是要感怀一二的。”
君臣一场,他以陆潇的身份接住了重若千斤的信函,世上难得两全其美之事,允康帝临了还要丢给他一个难题。
陆潇淡然一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第62章
静如一潭死水的宫中传来了消息。
陛下病重,太子无故出城,并未近侍身侧,四殿下尚未及冠,不通朝政。国不可一日无君,长达多日的罢朝就此结束,由大殿下监国。
谢慎言身着华服立于殿前,嘴角勾着笑意接受百官的质疑。
“太子身在何处?为何无故缺席?”
——府邸来报,太子妃作证,太子并非无故失踪,确是有要事出城,临行前曾与府上交代。而宫中,却不曾听闻此事。
“陛下究竟病重到何等地步?”
——太医亲口诊断,体虚气弱,不得轻易挪动。各位若是不信,太医院一十五名御医尽请问询。
“陛下命殿下监国,殿下可有凭证?”
——当然有。
中书舍人呈上御旨,立于前列的重臣伯侯挨个察看,绢布上字迹分明,带着病弱者的无力,仍能分辨出是陛下的亲笔。更何况右下角盖着玉玺,做不得假。
一道惊雷拐了弯,仍是稳稳当当地劈在了在场朝臣的天灵盖上。
归朝不足半载的大殿下身担监国一职,此话含着说不清的诡谲意味,而谢慎言算无遗策,逐字逐句地堵上了文武百官的口舌。
次日,齐见思接到旨意,大殿下要从御史台提审一个人。
还能有谁?安置于御史台大狱多日的弋阳公世子,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谢长临巍然不动地立在正殿中央,百官自动分为两列,为他空出一道天然的屏障,只待他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谢长临比谢慎言虚长几岁,眯着眼睛瞥了一眼,看着不像是太子,一时间认不出高居殿上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仙。
忽地灵台一亮,他于殿中捧腹大笑:“枉他苦苦隐瞒多年,最终还是叫你这小兔崽子登上了皇位!”
他不知谢慎言是暂行监国一职,还以为允康帝已死,现在是新皇当政。
谢慎言往旁边扫了一眼,小慧子快步走下玉阶,扯着面皮左右开弓,啪啪作响地给了他两巴掌:“陛下尚在修养,殿下在殿上提审你已是格外开恩,休得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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