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外声响渐渐稠密,展欣不笑不叫,定定坐在父亲手上,仰望头顶,净黑的瞳仁扩到无限大。
永宁手捏着两小团棉花跑出来,想塞进她的耳孔。展欣竭力后仰,脑袋扭来扭去的不肯,最后两手抱住展昭脖子,委屈地趴在他耳边叫:爹,爹爹。
展昭手中一抖,连忙稳住,蓦然间热泪盈眶。
展欣越叫越顺,爹爹,爹爹。小身体软软伏上来,暖住心窝。
展昭轻轻拍着她,说,永宁,她不害怕。
永宁说了什么,他听不到。端目凝视,透过婴孩清极雪亮的眼,他看见天空极速的绽放与熄灭,滤掉荒芜,萦回时光。
旧岁除,除不完春去春来消磨。可堪怀恋?
远去矣。缘自何时,沉往何地,不提不提。
第31章第三十一章何斯违斯
天气晚来雪,能饮一杯无?
笔画脱略行迹,如其人。展昭望着纸上两行短书,微微笑了。墨透纸背,似淋漓未干;仿佛又见他眉宇之间,流淌不竭的飞扬酣畅。
能写出这样的字,邀他饮酒,应是活蹦乱跳的耗子一只了。千里之外,他知道展昭所求是何。
可惜这里没有雪啊,否则真想与你喝一杯,哪怕隔着天涯。
凝神一阵,展昭提笔回书。
白玉堂独对书案,看得直发笑。
见过展昭写字,画画还是第一遭。白玉堂挑剔的撇嘴,爷七岁时的造诣,已超此画多矣;笨猫倒是真不怕露丑。
一幅春耕图,一幅和乐图,展昭分别认真做了题记。再看,白玉堂摸着鼻子又笑。想是生平不作画,未备有展氏私印,还结结实实拓了两枚指模于字旁。
画面简单明了。告诉他他带兵种地,妻女在旁。他画的自己,泯然如常人,并不形似,而神态平和。
望得久了,白玉堂渐渐收起笑,终是长叹了一声。
这只猫,仍是要先人一步,从画里字外,游离出别种情味。
于曲折处坦荡,留下美丑之争,不自辩。任由世人,解与不解。
想入非非罢,白玉堂照原图重作两幅。
如此才是展昭了,他望着画中人,满意的想。
是否将我画得过于好。展昭默然,难道我不是最清楚自己的人。
画上题跋俱全,无论形式内容材质笔墨,均比原作讲究得多。白玉堂说,未曾见猫女样貌,聊以吾儿五官为镜像,填充之。即便如此,想也比你画得逼真。
白玉堂又说,首尾印信,爷取金石,亲为篆刻。爷家的猫,哪怕一生只画一次,也不要人笑寒酸。
印章却未随信捎来。莫名忐忑一阵,展昭暗自失笑。当真不会再画了,何必又想。
他便不再想,出门风和日丽,往山中拓荒去了。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又是阳春三月的天气,他的女儿三周岁。他的儿子,宛然一个小小白玉堂。
爱恨痴狂熔成蜡,燃在白昼里,不比稻田的一叶水光夺人。
他埋头播种,内心喜悦沉实。听见叫声抬头望,漫漫田埂上,展欣跳跃着划开绿浪,飞投入怀中。
一条春天的路,接通彼端。所谓希望之面目,莫过于此。
展昭立起,抱着女儿转了两个圈,微微诧异:“你自己跑来了?你娘没教人跟着?”
刚三岁的孩子而已。
展欣手指绕来绕去玩他的头发,低着眼睛说:“她在家里走来走去,不理我。你赶快回去看吧,他们肯定没空找你,我就来了。”
“他们是谁?”展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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