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心中大悲大喜,亦不求人的了解。
所以白玉堂只是说,句芒,照顾欣欣。便提剑上马,奔赴襄阳。
他深信此次,他定能闯出冲霄楼。五年的韬光养晦,他精研的不只是机关消息。句芒炼出的,也不仅仅是解药或毒粉。
各自在岁月深渊,捕获和打磨真心。
猫儿,你可以为我跃马逍遥,自己坐困重城;因何我不能为你一夕安枕,挥剑除魔斩妖?
那一天告诉于远的话,毋宁说是明确给自己听。
句芒目送他驰马远去,将徘徊忧伤抛在身后,奔向太阳,奔向一生的所念所需。
玉堂哥,若帮了你,能使你们相距更近,我是快乐的。
夏季闷热的顶点,灰尘也飞扬不动。王府成偌大一座瓦砾场,明明是酷暑的天气,偏有满目疮痍的寒凉。从南窗望出去,曾经那绿树掩映,画栋飞檐,消失在苍灰色尖锐的光里,被吞噬得点滴无存。
薄暮时永年踏入房门,里外未寻到展昭。待要问人,又想起早在年初,展昭已坚持退回侍从,实是无处可问。他心中焦躁,脚不能停;记不得将这房屋转了几遍,才更换的丝衣,颈背又印出点点水渍。
昏昏顿顿乱想着,一抬头望见灯火尽处,深蓝的衣襟飘拂,展昭伫立门外,似有笑意。
他慌忙上前,携着他同入。一面转头说,“跑出去做什么。外边空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怕我尘埃入肺,不小心呛死?”展昭摇头道:“你怎么又不想想,那些毒日里为你劳作的人。”
永年静一静心,与他坐下说:“他们不在此处,也需在别处劳作。众庶冯生,总要为了衣食。任你一片好心,不能改变什么的。”
“我知。因此宁愿与之同往。”展昭叹息,转而说,“我观夜色,不日将有大雨。此时举动无功,请王爷休散几天,容后再起工事。”
永年轻抚他的衣袖,微微垂目:“今日已令停工了。昭,你夜不成眠,忧些什么,我岂有不知。只是这天下自来如此,纵有千秋万世,想必也不出新意。你又何苦自缚。”
展昭不觉讪笑:“若非知我自缚,王爷又岂能如愿。今日反来劝说,好个作态卖乖。”
永年闻此不语。半晌抬起头,眼中隐隐一丝悲伤,柔声道,“昭,你说什么都无妨,只要不自己生气劳神。你不是挂念于远么,听说他接管了新州军政,我今日命人,送他母亲前往团聚了。这样做,是否合你心意?”
展昭淡淡一笑,点头说:“善虽小,亦不当辞。王爷想得到最好。”
永年望着他,端起杯,细细啜茶。每一天,他的每个细节,他必须纳入眼底,方能安心睡去。这自缚,何尝不是缚住了他。此生此世,休想挣脱。
他不禁靠过去,是被他吸引的宿命,不能自拔:“昭,想家么。钱塘观潮时,我陪你回江南。”
展昭眼波微漾,随即回到无动于衷的漠然。放下茶杯说,“四处为家的日子,展某早已过惯。王爷不必为我多费心。”
永年目光一闪,浅浅笑意浮上来,有种残酷的笃定:“若不是为你呢。我独自去江南,你可放心?”
展昭蹙一蹙眉,他想说什么。
捉住这一瞬间的表露,永年继续笑:“其实,不管谁困住了谁,谁又在窥测谁,你与我注定是分不开了。昭,为何你不能放松些,只当是一场游乐?昼短夜长,并非时时都需算计。”
展昭嗤笑出声。他终于肯说,彼此之间,从来不过是算计。真不知此时此刻,还要奢望什么。笑罢和声道:“王爷欲往江南游乐?展某愿尽地主之谊。只是人离乡贱,少了前呼后拥,届时王爷莫怨。”
永年笑着粘上身,轻声耳语:“有你,我要什么前呼后拥。却万不能委屈了我的昭。所以……”手沿着衣领摸索向下,抚住后背,紧紧一揽。
展昭被拥立而起,不推不挡。一双眼含笑望着他,清极深极。
这一对,永年登时浑身燥热,火烧顶门。手心正要探往腰后,被展昭猛地捏住手腕提出来,仍旧笑道:“所以什么?王爷话没说完。”
永年回一句“谁记得”,又想靠过去,无奈两只胳膊被抵住,腕骨攥得生疼。他不由低呼:“你想我痛死么?快放手!”
展昭一欺身将他按往桌侧,双眼清寒如冰:“不想死,就说完它。”
永年挣扎两下动不了,后腰挤磕在酸枝硬木上,痛得几乎窒息过去。只得大声说:“把你的江南夺回来还给你!最后一个西夏兵,也赶出南越了。有什么做不到?有什么……”
放低声音又求他:“昭,腰快断了。你不是真的想我此刻死吧?快,放手……”
展昭手中一拧,将他拽直站回地面。沉默片刻说道:“这房子,也拆了吧。早晚的事。”
永年哪顾上深究,吸着气连连点头:“你说拆就拆。盖一个更好的,你喜欢哪儿,就盖在哪儿。”
展昭缓缓闭眼。他待他的好,竟是不变的使他成罪人。
此时裸露月下的残砖断壁,曾是舞榭歌台?转眼只见荒草离离。
平地起高楼的人,今又在哪里。
第44章第四十一章肃肃宵
秋风未凉,暑气余威尚存。永年又命停修数日,及至八月,不见召人返工。王府内大块土地被铲开,其上的呼风唤雨者,似乎旨在破坏。
如此昼夜不离。展昭笑说,你莫非想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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