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亭多么渴望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永不会醒的梦,没想到这四年,过的真快。
他的良心告诉他,真的够了,四年了,拖得人家够久了,该放手了。
但内心深处深埋不住的欲/望却一遍又一遍地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和一辈子,下辈子相比,远远不够。
他和齐潇相识已九年。
叶云亭是天下第一剑宗天虚门弟子,十三岁就出师,是同辈弟子中剑法修为最强的。十五岁那年,某次获命去解救几个被九冥宫虏走的正道弟子。人救出来了,结果他自己却不幸被俘。
九冥宫教主,虽甚少涉入江湖中惹事,但好研习各类阴邪的阵法咒术,彼时不知道是为了试验什么邪术,到处抓各门派的年轻弟子。
叶云亭被缴了佩剑,他十五岁前并未习过咒术阵法之类,唯一会的就是剑法,手中无剑,意味着他毫无抵抗之力。
那次,他以为自己难逃一劫的时候,是齐潇救了他。
十九岁的齐潇,那时还比他略高几分,隔着关押俘虏的冰冷牢门,负手望着他。
“天青袍,天虚门的?”齐潇的嗓音清亮,宛如少年,在这封闭的地下牢房里轻轻回荡,竟有几分空灵。
十五岁的叶云亭本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无惧地跟他对视上。却发现这个传闻中最年轻,最心狠手辣的魔教护法之一齐潇,那张脸俊俏白净,眼光中并无想象中的那种杀人狂魔的戾气,目光清亮甚至带着几分天真懵懂。
“运气不错,宗主最看重的就是天虚门弟子了,这几天又刚好就我一个在......”齐潇挠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语毕,齐潇单手施咒,打开牢门,将叶云亭拎出来,一路拖向自己寝宫。
没了剑的叶云亭不敢贸然袭击他,并且这人身上并无杀气,索性默默地跟着他走。路上撞见的九冥宫门人,见齐潇扣着一个新捉来的年轻弟子急吼吼地往寝宫走,纷纷闪开来低头行礼,谁也没敢说什么。
叶云亭却分明听见,两人刚经过,身后那几人就在嘀咕:“今天好不容易才抓来一个,又要被齐护法......”
“你没看那小子长得那么鲜嫩,齐护法不就好这个......”
齐潇的寝宫乱如鸡圈,洗过的和没洗的衣服堆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纸张、书卷铺得到处都是,简直分不清哪里是榻,哪里是桌。他看了看这个被自己拖进来的整洁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乱归乱,但是不脏的,你等着,我清个地方给你坐。”
说罢他手脚并用地拨拉来一块地界,捞出一个薄垫,殷勤地示意叶云亭坐下。
“你得先在我这住几天,再放你走,这样才不会惹疑。你的剑是不是也被缴了?”齐潇道。
叶云亭点头。
“无事,你走之前我给你找回来。行了,你先歇着吧。我出去忙了,饭菜等着我送进来,你自己千万别出这个门。”
齐潇交待完,拍了拍袖子潇洒地推门走了。
叶云亭被留在这乱糟糟的屋子里,茫然不知所措。听意思,齐潇是要救他?为什么九冥宫这个丧心病狂的护法要救他?
齐潇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热饭菜和茶水来。一进门,脚下一个趔趄,险些以为自己进错了门。
房间已经被打扫得整洁无比,桌案、茶几都摆放得规规整整,桌上笔砚置在右侧一角,散落一地的衣服被一一叠好摆在榻上,那些堆积如山的书卷纸张也被整理好,摞在桌案侧的席子上,那些被胡乱揉过的纸团也被一一展开抚平,因为没有镇纸,被一个缺了口的小花瓶压着。
叶云亭仍端正地坐在齐潇给他留的那张软垫上,仿佛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你收拾的?”齐潇瞪大眼睛,反手关上了门。
软垫上的少年捏紧掌心,额角冒汗,点头道:“冒昧了。”
叶云亭其实心里慌乱得很。他分明就是想借着整理屋子,查看一下齐潇房内有没有记录魔教机密的书信卷宗。一番收拾完并无所获,发现都是些杂书和日常事务笔记,又有些后悔,谁也不会喜欢被外人乱动自己的物品。万一他真的有心救自己,反而把他惹恼了怎么办?
齐潇咧嘴一笑:“无事无事,就是吓我一跳,以为进错门了呢。这屋子果然还是整洁起来亮堂哈,辛苦辛苦了!”
齐潇将吃食一一摆在桌案上,笑着道:“你这大门派的小公子,也会做家事的啊?”
叶云亭点头:“从小都是自己做的。”
“没有家仆代劳吗?”齐潇道,“之前也偷偷放过几个小少爷小公子什么的,那架子大的,宁愿回地牢里也不愿在我这屋里多呆一会,真是......”
“公子你......常常救人出去?”叶云亭试探着问。
齐潇笑着将一对竹筷递给他手上。
“尽人事,能救几个是几个。要是真的救不到的,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
几个热馒头,还有几碟腌渍的咸菜,叶云亭本是吃不腌制咸菜的,但眼下也没资格挑剔,一为求生,二是不想辜负齐潇辛苦为自己带饭。硬着头皮吃下去。
齐潇知道他肯定吃不惯这些,却面带感激地吃了个干净,一声也不抱怨。对这小少年更多了几分喜爱。
“你叫什么名字?”齐潇喝着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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