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王闻言反倒放下书,拿出白日墨者交来的整理:“别人我不清楚,你听史书估计越听越精神。近来没什么大事,江湖消息还有一些,不如我一条条念?”
俏如来十分惊讶:“这么好啊。”
雁王面无表情,用一种刻意的温柔语调笑着说:“钜子这话就不对了,尚贤宫上下都盼着钜子快些好,我当然也是。原本想着东厢就做个样子,重点只布置了这间,我惯用的笔墨纸砚和茶具香具全都在这儿,哪想到才住一晚就不能继续了,每天还得过来,像在借别人东西用?”
这轻柔的口气怎么听怎么不对。
前两天他就是这么把俏如来折腾的发了烧。
俏如来一张脸发烫,不再说话,转移注意力专心对付他的头发,半晌擦的半干了,终于不堪其扰:“屋里有没有剪子?拿我一把。”
雁王凉凉道:“等一等,我需要叫来一个见证,证明拿剪子不是为了止戈流。”
“……我是想剪头发。”
雁王开口念了句不知道哪儿的江湖消息,俏如来果断打断:“那梳子总有吧?”
“有,别说梳子,妆台都有。”
俏如来以为雁王在开玩笑,真被他拉起来往不知什么地方走,按在一张软面椅子上只觉哭笑不得,“师兄叫人搬来的?”
“底下女孩子叫人弄来的。”雁王笑道,“大概是看你没个人服侍,留面镜子以后瞧瞧,不然也没法编你那一头辫子。”
“编起来麻烦,之后就方便了,其实还是削短最方便。对了梳子……疼!”俏如来头皮发麻,疼的抽气,“雁王阁下,太上皇陛下,不会服侍人就别勉强了,草民承受不起。”
雁王毫无负疚之心,捻了断发扔在一旁,严肃道:“你坐好,别乱动,乱动只能自己疼。”
俏如来平白背了个黑锅,话都不想再说了。
头发很久没修短,打理起来费劲,俏如来忍着不时的抽痛,默默安慰自己好歹比一开始好多了。
他坐着无所事事,又不想念经,徒劳地开合眼皮,想着对面是镜子,如果能看到现在的场景就好了,能知道雁王的表情。
不耐烦吗?
嘲弄吗?
还是什么都没有?
俏如来没有焦距的视线随意乱逛,忽然僵住了。
漆黑的世界仿佛射入了光,他看到了模糊的重影。
仅仅一瞬,又熄灭了。
※
修儒在埋霜小楼住了大半个月,百般推辞才如愿背着一大包袱亲戚长辈的热切关爱回到正气山庄。
大门匾额锃亮,外围墙换新黛瓦漆墙面,日头底下黑的乌沉,白的晃人。修儒吓了一跳,以为俏如来天运好过头,平白在祖宅挖出了一百个田螺姑娘。
这念头很快被他拍开。开门见两个戴面具的黑衣人,修儒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两年墨者有时也会在身边出现,彼此熟悉,并不拦路。
正气山庄内部倒和原来没太多不同,越往俏如来住的一处变化才越大。整修过的房子焕然一新,庭院也打理过了,春来也许有繁多景致值得留住目光。
俏如来此时正在房里与雁王闲聊,说闲聊,其实话题一扯到雁王擅长的风雅玩意儿他就只有听的份。小桌近来总放一个备了许多茶点的盒子,每到此类话题总是消耗的特别快,俏如来闷吃不说话,反正对坐的人也不在意。雁王作为正宗皇室贵族阶级,欣赏不来尖削的薄命相,觉得他师弟脸圆一点儿,削瘦的骨架子长点肉,还算是好事。
外间有脚步声,俏如来一口糕点咽下去,随意道:“去添些茶。”
“是修儒来了。”雁王的声音带了点笑意。
俏如来心知这笑不是冲修儒的,冲的是他,假装没在意,直起身道:“修儒,怎么没多留会儿?”
修儒见到雁王半点诧异都没有,有礼地问过好,才回俏如来:“师父想留来着,我想着老在外头不成,就告辞回来看脉了。”
墨者没人差遣基本不管名义上地位最高的钜子,凰后别提了,派人来的只可能是雁王。
修儒早不是过去瘦弱的少年,医者温雅之外更添剑者锐气,跟随俏如来走动,比同龄青年显得更沉静。俏如来同雁王过从甚密,这点不可思议又蛛丝马迹甚多,实在瞒不过他。
他三缄其口,一来这几年雁王还算消停,要弄死俏如来的人挺多,里头没一个人叫上官鸿信,非敌非友总比敌人好。二来只要不牵扯什么对局之类,雁王其实算是好相处的——他大部分时候不怎么理人,对与世无争的人比如大夫修儒开口还很客气。
修儒边诊脉,边问近来情况,雁王知无不答,从俏如来脾胃不好心情沉郁到高烧不退做梦说胡话再到精神不佳成天魂梦不知一股脑倾倒个彻底,也没管对面师弟垂着头,捏紧空茶杯,温和表情差点稳不住。
修儒倒很高兴,“最近休养的不错呢,内伤积郁渐渐散了,底子恢复起来之后好的快。”
“不是吃就是睡,至多出去走一走,无聊的很,实在伤的不是地方。别的还能看书解个闷,看不见简直什么都不能做。”俏如来踟蹰片刻,轻声道:“近来偶尔眼前会晃些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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