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如同熔浆倾泻,一处火红一处焦黑,灼烫了空气,小桥猝及不防消失一截,理当是河面的地方却是深渊般的深坑。
庞大的怨灵形似一只匍匐的蟾蜍,从深坑中伸出长长的舌头,细看舌上还有苍白的人脸,是难得的聚合体。
俏如来皱眉说:“地气相通,恐怕是逃窜来的。这里大概是新一处爆发点,还自成一片世界,单纯不能出去还能挨着,如果——”
正说着,桥面消失的截口开始碎落,霓裳几乎想扶额,“说真的,你上辈子是不是把这辈子的好运透支了?”
俏如来升起黑色卡片的结界,无奈地说:“往回走吧。”
回头不一定是正确方向,至少远离眼前的景象。
奇怪的空间静止了一切,手表不再前行,路过车无法启动,细微的风动叶动全不存在,远离桥面后,除了脚步声,四下一派寂静,仅存的哭嚎似近似远,听在耳中无端头皮发麻。
没走多久,霓裳回头看一眼,情况比之前严重多了。路面崩塌,街屋摇摇欲坠,墙泥砖块零碎剥落。即便地表凹陷吞噬房屋树木,路灯倒下不再有照明器具,那一头仍然是明亮的晕黄,扑面而来一股燥热的恶意。
气温越来越高,地面有的地方还是好好地,有的地方变作浓稠的黑色流体,两人抹着汗,忙不迭走上路边的砖石路,虽然也没好多少,至少比黏一脚好。
这幻象不仅太过真实,还真正能吃人。
霓裳似乎一直在注意什么,表情微妙地开口,“你听……是不是有点像吃东西的声音?”
俏如来凝神片刻,悉悉索索,听的隐约,沉声说:“我守着结界,你尽全力找接口。”
霓裳拿出铜镜,手按镜面,神思探出,折射结界内一派混乱。
巨大的灵体张开不知餮足的大口尖叫,天地连成一片,街道循环往复,废墟仿佛才应该是寻常场景。
脑中蓦地抽痛,霓裳身形一晃,拉住俏如来就往一个方向跑。跑动中顾不上全心全意,结界缩紧,有东西撞上看不见的墙面,重重的咚咚声令人毛骨悚然。等到地方,霓裳将铜镜放置在地面,从外套内侧口袋摸出个钱夹似的小包扔给俏如来。
“什么时候拿来的?当心公子开明追着你打。”
霓裳挥挥手,“可是现在是在你手里嘛。”
俏如来没忍住笑了,从小包抽出几张符绕出一个圈圆,站在边界同时,顺手将墨狂同时插在一旁权作增幅。触感意外柔软,好似穿透野兽皮子直达肌理,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
霓裳闭上眼,全神贯注,铜镜与墨狂隐隐开始震动,符咒划定范围上方天空颜色加深,越发深邃。
俏如来听到一声碎裂,正欣喜成效,路面突然下沉,他整个滑落,勉强扣住弯折处,抽出墨狂向霓裳扔了过去。脚边探头探脑的白影该死的面熟,力气越来越大,霓裳虽跑来抓住他另一手,却无法将人拖上去,他甚至产生预感,这拉锯要将他毫不留情扯成两段。
“去撑着阵。”俏如来异常冷静地说道。
霓裳没吭声,俏如来去掰她的手,厉声说:“快去!”
上空碎裂蓦地扩大,强光从外部射入,女鬼使的大吼怒气冲冲,“为什么不能按套路来!”
道路柔软如动物尾巴,似乎想将她击坠,扫过俏如来抛向空中,霓裳躲避不及被砸在一旁路灯上,头晕目眩地直起身,一道白影直冲而来,虚无的手摁住咽喉就向上提。
“累积双世的痛苦,虽然不是那个孩子,但你也不错呢……”
霓裳奋力挣扎,勉勉强强摸出一张黄符拍向那没有五官的黑洞,“滚——”
桀桀大笑回响耳畔,全身血液急速向大脑流去。
人生不会有走马灯,她好像回到初时,置身明亮的斗室,抿一口甜甜的茶水夺门而出,被未知的幽暗吞噬。孤独如海潮拍浪而来,她沉默等待被抛卷入无尽深海,这一次却落入了宽阔的怀抱。
“没事了。”
低沉的嗓音模模糊糊,蒙了一层似的,又重复一遍才离去。
霓裳不住咳嗽,抹了把盈满的眼泪,正对上皱着眉跑来的俏如来。
流淌的阴气太过浓厚,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同样体质敏感的对方都不好受,俏如来说:“过来开阵,鬼使说不用设置太大的阵法,他们会负责把那东西逼进去。”
空中创口已然弥合,异常空间将所有人裹挟其中。巨大的灵体持续分散聚合,膨胀收缩,真正的内核不知隐藏在何处,鬼使们几番穿梭试探,一时难以突破。
两条大路交界的十字路口,俏如来与霓裳分立对角,远处女鬼使一边不断按动扳机,一边急速后退,等追逐猎物灵体吃下路面来到中心,她猛地停住,男鬼使驱使剑光劈向灵体背后扭转它的注意,俏如来与霓裳果断按下铜镜与墨狂开启阵法,聚合灵体原本动作就不算快,这下更是骤然停顿。
阴沉的低压排山倒海一般令人窒息,数不清的黑色卡片自外收缩,男女鬼使同时跃空攻击,压迫灵体活动,卡片堪堪停在俏如来与霓裳面前几步处,划开了进不去也出不来的结界。
俏如来抬起头,高鸿离专心操纵黑红两色卡片,一贯的镇定染上不悦,光影纷叠,照的英挺的眉眼流露几分罕见的阴郁。
一旦习惯怨灵的世界,鬼使很快占据上风,外围的白影不过恼人的游魂,真正的核心被击碎后,岩浆似的天空破开数不清的纹路,蓦地碎落崩裂。
闷热不再,吸入肺叶的又是十一月的凉冷,停滞的手表沿着错误的时间重新开始运作。
鬼使们正在收尾,俏如来与霓裳各自撤了阵,恢复正常的手机显示已过五点,两人都是精疲力竭,随口聊几句报告的分配,不远处响起一声惊呼,是高鸿离出了状况。
男鬼使扶住了他,情况却不太好,面色通红,呼吸急促,焦黑暗色爬行如蛇,伸出衣领攀上面颊,手背也是时白时黑。他目光涣散,四处游移,扫过霓裳顿了顿,移到俏如来面上,微微启唇,“……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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