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得了棵人参,是殄夷将军连同大捷战报一同从益州带回来的,等会给你送去。”黄门侍郎端着人参,奉到王弘面前,王弘谢过龙恩后,听陈淮继续道:“五万士兵驻守益州,我打算把抽调一半去支援豫州,汝南郡绝不可再丢第二次了。”
“汝南郡北部都尉韩匡能力犹在刺史之上,届时升他官职,再谴车骑将军、裕和王陈澈云九军,锐卒三万,水陆三道,受韩匡节度。”半晌,王弘补充道:“臣认为此计可保豫州。”
陈淮注意到王弘的用词,只是可保豫州,退敌是不行的了。
陈淮命人拿来地图,想了想,又命人给王弘一份,“颍水下游东侧是崇延五万兵马驻扎之地,我想命车骑将军领三万兵马绕道淮水,再将益州的两万士兵和韩……什么?”
王弘答道:“韩匡。”
“韩匡。将益州两万士兵和韩匡汇合,前后夹击……”
“陛下,益州离汝南郡甚远,远水救不了近火,恐益州军队抵达,将士也疲惫不堪无力再战。”王弘即使是在反驳陈淮,语气也是平淡,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紧张,也没用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陈淮笑了起来,“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把先帝留下的精兵交给你了。”
他知道!他故意的!王弘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混沌的思绪一下变得澈净,混沌迟缓的大脑现在才真正反应过来,原来陈淮是想把大梁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他指挥,什么给他弟弟都是假的,那是为了弟弟去前线作战,自己在帷幄之中运筹。
“陛下,不可。此时大梁内部还不稳定,若是将这精兵尽数派往汝南郡支援,建康就成了空城,那些南方大族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绝对不可!”王弘少有在陈淮面前如此失控,他看起来有些生气,虽然眉头微微皱着而已,都没用吼的,看起来已经很克制了。
“你已经把南下的高级流民都安排好了,有他们在那些人不敢真反了天,我现在皇位坐得稳了,再不用出去游街示众树立威望,也不怕那些人把我说成是个野种,这都是你的功劳。而且我没有要你离开建康……”
陈淮吞了吞口水,看着低头敛目的忠臣,食不知味道:“……你在,胜过千军万马,顾思全不敢动我的。”
“陛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笔和嘴也是把利器,届时若是那些人联合士林反抗,臣也…”
“你不会护着我?”
“自然会。”
“那不就好了。”
王弘噎了一下,半晌生硬地移开话题,“……元平候回建康了,昨夜才进城,现在臣府上,身体抱恙,不能轻自前来,托臣代他向陛下请安。”
陈淮摆摆手,顺着王弘的话接下,揶揄几句:“行了,他那人,我还不了解吗?给他个官职他都嫌麻烦,一年见不到几面,比我这个皇帝还忙。”
气氛一下缓和了不少,陈淮继续拿着地图研究行军路线,王弘也一样,两人时不时发表意见。
这一讨论就过去一个时辰,陈淮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疲惫道:“军饷一事,又是笔麻烦账,待明天早朝和百官再做商议吧。”却不让王弘退下。
“……”王弘站了很久,讨论兴兵打战一事需要聚精会神不能出现一丝纰漏,他已经累得不行,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却还没有等到陈淮让他回去的命令。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王弘心中腾腾升起。
“臣……告退”
“等一下。”
陈淮从龙榻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要跑到王弘面前,王弘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下意识后退一小步,陈淮却因为这个动作停下来,僵在距离两人一臂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陈淮就是有一种预感,他再走近一步,王弘会立刻转身逃离这里。
王弘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一定伤害了陈淮,马上跪下来拜倒在地,头放在手背上,声音因此有些模糊,“陛……下,君臣有义,亦有别,臣不敢僭越。”
陈淮张了张口,抿紧嘴唇,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成拳,半晌,泄了气道:“我不喜欢‘陛下’这个称呼。”
“你回去吧。”
“臣…告退。”
王弘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黑一白,他晃了晃头,只敢看冰冷的地板,胡乱一揖,退了出去。
许久,空荡荡的大殿,陈淮伸出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十指相扣,做了个圈住什么东西的动作。
陈淮傻傻地保持这个动作茫然了一会,哭不出来,就只好无奈一笑。原来,他连想要抱那个人一下,都不能够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岑立往火堆里加了些干柴,看了眼坐在破茅草屋外大树下的王病。
这里曾有人住,不过刘格来了之后,梁人都逃走了,匈奴是游牧民族,进入中原的时间也不长,还不懂砍柴造房子,久而久之这里就荒废了。
“我猜你喜欢看星星。”岑立走了出来,坐在王病旁边,月光被树叶筛成一个个洞洒在王病身上,满天星辰,皆不如眼前人一双亮眸。
“斗转星移,世事无常,参透了星象,就能知天命,可惜这很难。”王病收回空洞的视线,转头看了身侧的人,眉目柔软,微弯成月牙眸,“傍晚出现在西方最亮的星,叫长庚,在那里,它真的好亮。”
岑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处星星很多,找不到王病说哪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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