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没有五官的头颅，然后是纤细的脖颈，凹陷的锁骨，线条优美有力的胳膊，带着石块纹路的身躯，紧致的大腿。

接着，女人开始塑造泥人的五官，但久久不能下手——很显然，在对待这个生物的时候，她也迟疑着该如何捏塑。

最终，她只能用手指画出模糊的轮廓，然后就此放弃。

吉尔伽美什就这样亲眼见证了恩奇都的诞生。

“走开。”他命令道。

女人露出被冒犯的神情，然而她也还是忍耐下来，退到一边。

吉尔伽美什上前一步，仔细端详泥人的面容。

残次品。

他这样想着。

五官模糊，由黢黑的泥土组成的毫无生命的躯壳，没有包容万物的澄澈眼眸，没有温暖人心的笑容，没有鲜活的思绪。

这样的生物，不过是个残次品罢了。

吉尔伽美什看着这样的恩奇都，哈哈大笑。

他划破自己的手掌，将鲜血浇淋在泥人身上，血液浸入泥人的身躯，泥土渐渐变得白皙，发丝成为鲜嫩的绿色，指尖闪耀着珠光般柔和的莹白，嘴唇染上鲜艳的色彩，就如同被鲜血从下至上灌满。

然而泥人睁开眼，眼中空茫一片。

他注视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神无喜无悲，波澜不惊。

吉尔伽美什毫不介意，他跨上前一把抱住恩奇都，又很快放开。

“泥人，你要前往那里。”他伸出手，指向遥远的地平线，“前往我所在之地。”

听着这句话，女人大吃一惊。

由她创造出来的吉尔伽美什，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语气。

不是强硬桀骜的命令，而是无比平静的述说。

吉尔伽美什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

吉尔伽美什蓦地睁开眼。

窗外，初升的阳光倾洒在他同样金色的睫毛上，他略略偏头，恩奇都立刻醒来。

“您怎么了吗？”

“不，只是做了个梦。”

……梦吗？

英灵是不会做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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