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有自己的朋友圈？

——其他朋友！

王皓轩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飞跑过来一把把宋继扬刚刚打开的门缝“嘭”地推上。宋继扬单薄的小身板被压迫在冰凉的门板上，铁扶手撞的后腰生疼。

王大少爷眉毛都皱成一团小咸菜，冷硬道，“出去干嘛！？”

“我……我有一份家教，两个小时就回来。”宋继扬撞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得垂下眼来，更显几分心虚，低声道，“晚上回来给你带酸奶？半夜看球想吃什么夜宵吗？”

“你缺钱？”王皓轩完全不接话茬，冷冰冰看着他，神色凌厉。

王父王母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生活费向来是大半都打给宋继扬，再让他慢慢分给王皓轩。每个月绝对随便两人挥霍，不可能需要他出去做家教赚钱。

王皓轩眉心一跳，“我爸妈生意出问题了？”

宋继扬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叔叔阿姨的生活费都有定期打过来。但是我已经成年了，也不能……也不能总用你家的钱。”

“我家？！”王皓轩心中怒火骤起，直顶天灵盖，语气愈加阴狠，比当初知道宋继扬背着他报了公立高中还不相上下。

“好，宋继扬。”

“你真好。”

静默半晌，王皓轩咬牙切齿地忿忿道。转头上楼，每一步都踏地咚咚响，楼梯不堪重负地配合着，发出适当的吱呀声。

宋继扬沉默不语，他最了解王皓轩，多说是错，现在最聪明的就是明哲保身。任由着暴怒的少年消失在自己的房门后。

我也还是要给自已一条退路啊，傻子。

王皓轩在一片黑暗中静静等待。直到楼下一声微不可闻的关门声传进他的耳膜，好像一声叹息。

“哗啦——”

他桌子上那个宋继扬拼了很久的，有利物浦队徽的足球积木，就这样摔成了一堆碎片。

『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结束，时光像古老的城墙一样斑驳，一样停滞不前。他会一直在我身边，对我的每一个任性的要求轻轻地说好。

在我每一个梦境里，每一种可能的未来里，都有一个名叫宋继扬的位置。他要在我的毕业典礼上拿着学妹递给我的毕业礼物，在我和女朋友去游乐园的时候给我们拍照，在我结婚时给我的衣扣里插上一只玫瑰花。

他永远坐在我的后桌，睡在我的隔壁，吃饭在我的左手位置。以后我进了公司，也要把他安排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我打一个内线，他就得乖乖进来挨骂。

纵然有一天烟云流散，万物消亡，我也要他埋在我的墓碑旁，做下一辈子我的跟班、我的侍从，做我的人，我的鬼。

我没有想过宋继扬有一天会忍心留我一人在漩涡里挣扎，犹豫着要不要跳进黑雾弥漫的汪洋大海里，一死方休。』

王皓轩从来都没意识到，他是多么想把宋继扬煎皮拆骨，生吞活剥。

这辈子骨血相融，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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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嗯?为什么不去不和他健身房吗?”

宋继扬看着面前搭讪的学妹，头复又低下去，修长的指尖被光芒映照着，呈现一种病态的淡色。他翻过一页，躲过女生探求的目光，轻松开口道，“不感兴趣罢了。”

看那么多女生在你身边绕来绕去，还不如在书店里，边晒太阳边想你呢。』

宋继扬就是那种旷野上，漫山的粉蝶，翅骨晶莹，薄且透明。他曾经也是远山云雾和青天中掠食的鹰，却甘愿自折双翼，磨平利喙。

因为他知道，天下的美总有遗憾。

那家小女孩很聪明，解决了一些不懂的问题，检查了功课又帮她预习。宋继扬有些心不在焉，时间一到便急匆匆赶回来。她妈妈还把宋继扬载到地铁站，临走不由分说地塞了一袋零食到他背包里。

从小羡慕惯了，如今也不觉得人家家庭和美，衬得自己背影有些凄凉，只是不停的说谢谢阿姨，谢谢。

宋继扬回到家的时候，意料之中地打不开门。

天边的晚霞正当时，他把书包放在一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城市尽头，层叠翻涌的紫红色一点点黯淡。

他觉得这样也很好，像回到了总被王皓轩捉弄的小时候——他也这样吹着晚风，等过很久。

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没等到一扇打开的门。

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不算他的家。

他感觉自己有时化为一片花瓣，有时化为一双蝴蝶，有时也化为一片白云，不管夏蝉如何，冬雪如何，任由心情被滋润万物的微风缭乱。

用感情无法控制的自我，便叫做尘世了。

坐的腿有些麻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宋继扬犹豫着，才摇摇晃晃地起身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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