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聆听事情始末时食指与麽指反复磨擦,想来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花瓣都被她不知不觉揉碎。
"清音是否觉得有人装神弄鬼?"谢夫人轻柔地问,她叫其他三人一直叫公子,对费清音却直呼其名,显然是与他更为亲近。
"不瞒嫂嫂,我觉得自己中邪的可能比较大,现在想想,那女鬼的模样分明是我曾经在书里看过的,昨晚的一切倒像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费清音以扇支额,脸色清倦。
谢夫人闻言巧笑倩兮,道:"若真是这样,你和桐儿也太有缘了。"
"是啊。"费清音折扇在手心敲了下,"谢嫂嫂医术精湛,不知桐哥哥几时能够清醒。"
"喝了药下午就该没事了。"
"那我们等他醒了再去探望,眼下有些事要办,先告辞了。"铁明诺看看时辰,谢府在城东,洛阳王府偏靠西南,走过去少说得半个时辰。
"请便。"谢夫人起身送客,却见费清音脚下有个眼熟的香囊。费清音立刻捡起来,晃了晃香囊道:"桐哥哥送的,谢嫂嫂好灵巧的一双手。"
谢夫人美目盼兮,纤纤素手拿过香囊凑在鼻前闻了闻,笑道:"这香料放的太久了,味道不如原来馥郁,我给你换了吧,你回府来拿。"
"多谢嫂嫂,嫂嫂不必远送。"费清音对她一揖,笑著离开了。
谢夫人叹气,这孩子昨晚差点被吓丢了魂,现在却又能谈笑自若,真真不是普通人。
华音沓沓18-王府之行
几人虽然行礼都拿到了谢府,但马匹都还留在飘香客栈,又不好意思麻烦谢府,只得徒步去洛阳王府,费清音这种懒人一听说要步行,直接跳到铁明诺背上奄奄一息道:"铁少侠,明诺哥哥,小弟昨晚半夜惊魂,现在全身无力,有劳你把我驮到王府吧,小弟永生感激你的恩德。"
慕容留白把表弟从铁明诺身上扒下来,笑骂:"你要不要脸,大白天的在大街上要人背著?"
费清音又要往铁明诺背上爬,弱弱地道:"我怕累不怕被人笑。"
铁明诺闪身用右臂把他夹住,笑道:"这麽懒的人留著干嘛?送到菜场去卖了。"
"别闹了,找辆马车吧。"慕容留白把表弟从明诺腋下拔出来。
费清音昨晚一夜没睡好,现在精神放松,心情舒坦,趴在慕容留白膝上补眠,几人都不想出声打扰,坐在马车内各想各的心思。铁明诺把来洛阳後所遇情况重新理了一遍,脑中盘旋的疑问越来越多,牡丹花煞是如何活生生把人吓死的?昨晚费清音被吓真是自己的幻觉吗?一个人半夜惊魂倒真有可能是意外,是他看太多神鬼传奇的臆想,但谢桐也被吓著,就不太可能是意外了,那麽是谁要吓谢桐和费清音?这人有什麽目的?吓人的人和牡丹花煞有关吗?如果有关为何不符合他一贯把人吓死的作风?如果有关是否证明牡丹花煞就在谢府?谢府,不是他多疑,谢府一定藏著什麽秘密,相信清音也清楚这一点,只是他不愿多想,对於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来说,不愿知道太多便是潜意识里知道这些都不是什麽好事。铁明诺也不愿多想,只是牡丹花煞也许就在谢府,却由不得他不多想。
这麽思忖著,马车已经到了洛阳王府,费清音不清不愿地睁开眼,噘著嘴嚷嚷怎麽这麽快,铁明诺勾起他下巴道:"还快,你还真想到了就吃午饭啊?"
费清音对王府门口的两尊铜狮子做个鬼脸,对站在门口的守卫道:"请禀报你家王爷,费清音等四人求见。"
因为昨天说好了,今天也懒得再准备什麽拜帖,很快洛阳王便亲自来迎接,实在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费清音激动地想留白表哥实在太有魅力了。
王府内池榭楼台皆玲珑别致,虽相隔不远却各自独立、自成景致,一条蜿蜒宽阔的鹅卵石道路将各方建筑连为一体,府中种了不少树木,整个王府在绿色铺点下透出一份宽敞明亮的清旷之气,清雅精巧却不显豪奢铺张。
慕容留白看起来是个绣花枕头,其实对书画一道很有研究,逮著机会拍马屁道:"北宋李成在其《山水诀》中层讲过‘凡画山水:先立宾主之位,次定远近之形,然後穿凿景物,摆布高低“,王府中景致结构深合其理,王爷真乃妙人。"
洛阳王果然大乐,拍掌笑道:"慕容公子过奖,这可不是本王设计的。"
费清音心道估计你一个闲散王爷也设计不出来,环视四周道:"洛阳地脉花最宜,为何王府中只见树木,不见花卉?"
洛阳王解释:"本王素喜莲、菊,府中只种植这两种花,眼下不是这两种花的花期,所以府中无花。"
一路遇见不少侍从,见了洛阳王三步外就开始行礼,洛阳王点点头,脚步不曾停留,谈笑间已经把几人带至前厅。他刚才听慕容留白言语,对绘画有所研究,便吩咐下人去书房拿几幅名家真迹来给他鉴赏。
铁明诺看了费清音一眼,眼神在说:"看吧,洛阳王就是有那点心思。"费清音撇撇嘴不理他,继续喝茶吃点心赏画。
慕容留白倒是出息了,全副心思都在名家手笔上,根本没察觉到盘中精致的点心。费清音边吃边琢磨点心的做法,直到肚子撑不下才告个罪出恭去,慕容留白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真会给人丢脸,洛阳王却洒然一笑,赞道:"清音这种率真性情委实难得。"
率真的费清音借出恭之便在王府里乱逛,他没那麽急,只是听烦了那些画论,想出来转转。终於在一排厢房找到一间茅房,推开木栏门走了进去一看,里面是青石地面,几个隔间分别用布帘遮挡,他掀了最里边的一间蹲进去。这孩子从小懂得珍惜时间学习,上个茅房还从怀里掏出本书来翻。
他安安静静地翻书,听见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絮絮叨叨道:"果然四个都是美人,难怪王爷亲自出去迎接,据说那位慕容公子是天下第一美人呢,那位小公子也是玲珑精致,美的少见,今天我算是把这一辈子的眼福都用尽了。"
另一个声音道:"那位慕容公子虽美,却也不是独一无二,十年前的那位就不比他差。"
"十年前?我三年前才来府里,与慕容公子比肩,那得多美啊,现在人呢?"
"不该问的别问,小心祸从口出。王爷对这事讳莫如深,不愿再忆,唉,当年府里那些梧桐树都给砍了,真是造孽啊!呦,怎麽跟你说这些?昨晚......"
他们继续说什麽费清音已经听不见了,有什麽一直被可以忽略的东西呼之欲出,之前种种片段飞快地在脑中重现,心跳的沈重,似乎要撞破胸口,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直到那两人完事出去费清音才稍微约束住激荡的心神,这世上怎麽会有那麽以假乱真的欺骗?怎麽会有那麽深谋远虑的人?怎麽能有那种十年报仇不晚的耐心?他调整下絮乱的呼吸,渐渐冷静下来,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无论是不是你,我都要为今日的怀疑给你明白。
华音沓沓19-珠胎已结
费清音这躺茅厕上的可够久的,铁明诺等人一度以为他掉粪坑里去了,正打算找个借口出去找他却见他神清气爽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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