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滑稽的打击对他来说冲击力似乎是太大了一些。在他能够组织起下一波攻势之前路西菲尔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刀柄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肚子上。阿萨谢尔被直接击飞出去，而在一片混乱的广场另一端出现了一排机械。路西菲尔收起了刀：“开枪。”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子弹扫射声，原本数量众多的强化人开始有倒下的倾向。被路西菲尔挫败了士气的叛军很难重新组合起来，但最外侧的还是有一部分举起了防弹用的盾牌——只是很奇怪的，那些盾牌脆弱的有些古怪。路西菲尔退到了几个掩体后面观察着，不该是这样，就算叛军没有战斗经验，也不该是这种割韭菜一样一面倒的溃败。扫射再持续一会儿，叛军大概就会全灭了吧。如果这一批是诱饵的话就很好理解了。对贝利尔来说眼前这些只不过是吸引火力的棋子，是车？马？还是相？不……恐怕只不过是“兵”吧。

“医疗部队，回收重伤员。”路西菲尔按住耳机转达了一下命令，离开了这片已经成为定局的战场。贝利尔还有后招。他抱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又突袭了几个他认为危险的地方，但是全都扑空了。

这种扑空一直持续到战斗全部结束。路西菲尔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今天倒是战斗了不少，可是，几乎都是没有意义的战斗。贝利尔送了几百没有训练的强化人过来，用着落后乃至劣质的装备发起所谓的反叛。虽然这几百强化人放在人类社会里足以构成战无不胜的力量了，但送来迦南，贝利尔不可能不知道这就是来送死。他这么多天严阵以待的就是这个？一场被迅速镇压的叛乱？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甚至没有把圣德芬送走的必要，只需要让他在家睡一觉就结束了。

没错，睡一觉，这场叛乱也就持续了睡一觉的时间而已。海面派来的援军也是一样的素质低下，缺乏指挥，被加百列全体活捉，船只全都没收。而贝利尔从头到尾也没出现过。路西菲尔立刻组织了对俘虏的审问，但审出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叛军的确是贝利尔组织的。但在战斗结束后，贝利尔就和断了尾的壁虎一样，除了几十个打不通的电话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不光是他在疑惑，知道贝利尔还活着以后，就有些气势汹汹的米迦勒今天在整个迦南转的圈比他还多，恨不得把地皮都翻过来叉出贝利尔来和他单挑。但她也扑空了。眼下他们对着被活捉的叛军有些无语。有个位数的叛军逃掉了，还有少量死在了冲突之中。但是绝大部分仅仅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已，人类是非常脆弱的，被射击、殴打、下毒都会死去，但强化人就不会。他们被注射了解除行动力的药剂之后，只是横七竖八的倒在迦南正门口的广场上。

乌列尔说话比较直，在所有人都在默默疑惑的时候他直接就把想法说出了口：“这算什么玩意儿？贝利尔他脑子坏了？这不就是叫同胞来送死？”

“……确实比想象中的要轻很多呢，叛乱。”加百列喃喃道：“这种程度，老实说都不用所长出手，只靠迦南的自动防御大概都能抵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系统甚至都没被触发……”

“揣摩那家伙的想法是没有意义的。”米迦勒咬牙切齿的挤出话来：“不管狡知在想什么，他只要敢出现，我就必然会把他押到审判庭。现在不管是他在挑衅还是有别的打算，叛乱都已经被镇压了。”

“检查损失。”路西菲尔捏了捏眉头，是他多心了吗？他当然不可能知道答案。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涉及到强化人不安的骚动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被惨淡的解决了。从今往后迦南应该会恢复原来的状态吧：“……戒严暂时不解除，再保持一段时间以防万一。”

“是。”

“所长，俘虏的处理……”

“先医治并保持他们失去行动能力的状态。”路西菲尔简短的道：“收押在迦南内部吧。伦理庭方面的报告我来进行。这个人数来说，善后也要耗费一段时间。人类处理不了这么多的强化人。”

“是。”

安排妥当之后，路西菲尔终于短暂的松了一口气。他第一反应是想回到中庭，但是还没有迈出步子，他就已经又失去了这个念头。事到如今去那里也没有意义了，那里不再是一个特别的、休息的地方。所长室则遭到了破坏，因此路西菲尔干脆就直接在研究所的大厅处理后续事务了。直到大概深夜11点左右，基本的损失核查完成了。路西菲尔拿着一叠报告正准备检查，哈露特找到了他：“所长，有特殊事项。”

路西菲尔委托她们监视一切与路西法遗产相关的信息，有异动就向自己报告。因此看到单独一个哈露特出现在这里，不免心一沉。但哈露特很快就俯身小声道：“路西法的遗产平安，但是阿兹莱尔和伊斯菲尔看管的第14区管理所失窃了。损失了三个核心。”

第14区，也就是说是别西卜的“核心”失窃了。贝利尔大张旗鼓的引发骚动是为了这个？不过路西菲尔也没有去追这三个核心的打算。他早就已经切断了那三个核心的能源供应而且复制了样本，现在那些核心不过是精巧的机器而已。贝利尔要拿走去研究也无所谓，反正他手里本来就有路西法留下的资料，就算不拿走核心，迟早也会研制出相同的东西。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回到岗位上去吧。”

“第二件事是有来自伊甸的联络。”

路西菲尔抬起了头，沉默不语的等着她说下去。

“是来自路西欧先生的秘密通信。他希望私下了解迦南自所长更换开始发生的所有事，因此邀请您参加三日后在奥古斯特列的酒会。之所以希望您亲自到场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圣德芬找到了。”

路西菲尔的表情没有变，就仿佛听到的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似的，在忙忙碌碌的大厅中默默的点了点头：“回复他我会到场。”哈露特向他鞠了一躬之后离开了。他继续低头看着之前的报告，却感觉注意力稍微有些涣散，少见的无法集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道：“抱歉，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是！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不用紧张。请帮我买一罐咖啡来可以吗？”

他喃喃自语一般，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说：“我突然非常想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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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圣德芬来说，他是一点都没想到自己出逃之后的生活会过的这么……松弛。

“路西欧。”他瞪着正兴致冲冲的煎培根还哼着歌的路西欧恼火道：“我已经把我知道有关迦南的事全说了，你的话呢？你说要和我聊聊，聊在哪里？而且你不是说你很忙吗？”

“哎呀，小圣。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路西欧慢条斯理的将培根放进两个盘子，然后开始煎蛋：“之前我的确说想要尽快和你谈谈，但是后来我思考了一下。这不妥，我如果在你的精神不稳定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给你造成了影响，那就成我的罪过了。但请放心，我没有瞒着你的意图。”

他把蛋煎成了漂亮的荷包蛋，然后和培根一起放了两个盘子，其中一个盘子递给圣德芬：“给，早餐。”

圣德芬没有接，他皱着眉头：“我的精神很稳定。”

“那么小圣。”路西欧道：“你究竟在着急什么呢？”

圣德芬知道自己躲在这里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路西欧的确在帮他保守有关行踪的秘密，也不介意他在这里呆多少时间。身后没有追兵，眼前又是能沟通的人，的确没什么好急的。但也绝不是这种平缓、松弛的生活才是。

他在路西欧的私宅里呆了两天了，几乎什么都没做。路西欧的私宅有很多客房，没有佣人，里面大大小小的堆着很多红色的龙形玩偶。这些玩偶让这间屋子和路西欧给人的感觉很类似，温暖、可爱、但是各种东西都被遮盖住了。这让圣德芬很容易想到在中庭的时候，不免有些火大。

似乎是察觉到圣德芬的焦躁，路西欧平稳的道：“实际上搁置谈话是和耳机的研究有关。听了你说了怎么得到耳机之后我能确认了，这副耳机完全是路西法的手笔，虽然应该不是他特意制造的东西，还十分粗糙，但是从功能上来说已经足够了。它确实能给人带来严重的精神影响，但具体什么影响我还需要观察。”

他指了指圣德芬：“所以小圣，实际上你是在配合我进行一个实验。作为情报交换的报酬，我这么说，你能接受了吗？”

圣德芬犹豫了一下，接过之前路西欧一直端的盘子：“我觉得是你在拖延我的时间。”

“为了什么？”路西欧笑眯眯的问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好处。或者说圣德芬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处。因此只能作罢。他端着盘子坐到桌边将食物塞进嘴里。路西欧在桌子的另一头坐下来：“你不用担心，这个观察持续到明天就该结束了。明天在这座城市会有一个伊甸与各方势力的内部酒会，这两天我观察了你不接触外界时的反应，明天再看过接触外界的反应就可以完成评估了。那之后我会立即回答你想问的问题。”

他优雅的拿着刀叉切割着培根：“这两天你试了很多次了吧？想从我这里打听到有关人类社会的事。呀……该怎么说呢，小圣你问的东西全都太机密了。我知道的我不能说，我能说的路西菲尔其实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尤其是有关人类对强化人的态度——小圣，我只是区区一个投资商啊，虽然是路西法的哥哥，但我弟弟跟我讲的话这么多年可能都不满十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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