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缝握紧滑雪杖,技不如人偏偏胆大,可能还是屁股摔得不够痛,平地走了几步之后就瞄准了下坡处的一个小丘包。
如果不幸又失衡,正好能摔到小丘包上停住,不至于滚得太狼狈。
张缝打定主意,回头看见吴昊杭还在给自己穿雪板靴,“我先走了啊。”
吴昊杭张口一个“别!”字哪里能拴得住存心要撒气的人,他看见张缝身影一晃就几步之外了,再一晃,在雪地里四仰八叉了。
堪堪停在小丘包上,张缝龇牙咧嘴,一时间瘫在地上酸痛得一动不想动,他听见有人笑嚷“那边儿又摔了一个”,接着就是一阵哄笑,说不定那姑娘也看过来了,飒爽英姿能滑完一整个坡道,肯定是教练教得好。
张缝望着天空,雪松高耸,天高云阔,怎么就他这么窝囊?
那姑娘,失踪十几年一上来就提亲,不加好友不要紧,来校门口堵人,又送百香果又送这送那,什么节都要来凑热闹,过年也不安生,装傻充愣她最会。
还有苏呈音,他要是能有他一半一半的勇气,别说怼在墙上告白了,就是怼在床上松开裤腰带他也不带卡壳儿的。
还有陈祈,骂他麻瓜是冤枉他了,看看他现在都快把音音宠到天上去。
就剩他,怎么就他这么窝囊?
午睡流了他一个胳膊的口水,作为回报,在坏了路灯的分岔路口让他公主抱,他说:“缝缝,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们是不是早就定下娃娃亲准备一毕业就结婚了?”
不是女孩子又怎么样?不就是“喜欢”两个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说出来,丢给他去烦恼,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分道扬镳,不过一起长大十八年,人生好几个十八年,有什么好稀罕的?
有什么好稀罕的?
心脏都要憋炸了却仍是怕,他就是稀罕啊。
张缝想,废物。
“缝缝!”吴昊杭很快追来,手上没有雪杖,脚上没有靴子,他矮下/身急刹在张缝身边,看他一只胳膊别别扭扭地横在脸上,登时吓坏了,“摔哪儿了?戳到眼睛了吗?给我看看!”
说着就去扒张缝的胳膊,雪杖太碍事,他三两下给摘下来,“是不是摔坏了?”
张缝那点劲儿根本敌不过吴昊杭,他眼里不断淌出泪,心里有气,一股脑全翻涌上来,也有醋,酸味都酿成了苦口:“滚开!傻/逼!”
吴昊杭被他骤然爆发的力量推搡开,又被一双砸满怨愤的眼睛瞪傻了:“...缝儿?”
比什么时候都窝囊,还骂别人傻/逼,最傻/逼的就是他自己才对。
张缝把剩下一只雪杖也拆下来扔掉,雪板那么长,他一个人连站都站不起来,想都不想全脱了,边解扣边死死咬着唇不让哽咽泄出来,像一只被兽夹夹住了尾巴正奋力逃生的小动物。
逃出来了。
吴昊杭猛然回神,爬起来去抓他:“张缝!”
张缝被他抓得踉跄,身子一歪,两人全都摔到雪坡上,抱成一团往下滚了好几米远,沾了满头发的雪沫子。
吴昊杭把张缝护在怀里紧紧抱住,骂了句脏话,不顾他挣扎就不松手,“你到底怎么了!”
“你放开!”
“放开再拽着你往下滚吗?!”
张缝趴在吴昊杭身上,脑袋被按着,一双手怎么扑腾都没用,连哭带骂又奋力胡闹,很快就把自己累到没力气,他慢慢瘫软下来,不哭也不骂了,想要轻蔑地自嘲,笑不出来:“我搞不过你,求你行行好你放开我。”
吴昊杭不放,反而把张缝往上搂搂,一手按住他一手给他拍拍雪,两人就这样倒在雪地里。
“你把我都哭傻了。”吴昊杭喃喃道,试探着问他,“是因为看到苏呈音和陈祈出去玩儿了,很难过,是吗?”
张缝不想思考,不想理他。
“缝缝...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好久了,我想不通,又怕问了惹你生气,惹你伤心...我能问吗?”
张缝沉默着,鼻尖通红。
吴昊杭抱着怀里的人,眼睛望着几朵云絮:“还记得去年暑假刚开学,苏呈音崴了脚,记得吗?有一天下午放学我们一起去操场上,我去买汽水和面包,回来就听见你跟他说‘不怕多一个秘密’什么的。”
张缝慵懒地跟着他的话回忆片刻,含混地“嗯”了一声。
“你...你跟他表白了是不是?然后被拒绝了,对吗?”吴昊杭慢慢整理思路,“是因为他喜欢陈祈,他们越走越近,尤其是元旦之后,他们那么要好...你喜欢苏呈音,所以吃醋...看你脾气变得越发不好,我都快急死了。”
本已经熄灭的怒火重新燎原,张缝只觉得太阳穴直突突,气得太过头甚至想大笑,他撑起身扬手就给了吴昊杭一拳头:“你他妈是傻/逼吗!”
脸颊歪过去,吴昊杭懵圈了一瞬,在又一拳要砸下来时稳稳地挡住了,他翻过身把张缝压在身下,语气有些着急:“你听我说,缝缝,你能不能不要喜欢苏呈音了?失恋了不要紧,你还有我啊,你试着喜欢我行不行?”
眼泪又涌出来,从眼角流进耳朵里,张缝嘴唇颤抖,骂他:“你个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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