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不语,干脆伸手去拽时安的手臂,却不想时安似乎暗中用力,沈默一下并未拽动,反倒自己跌坐在了地上,那姿势可说不上好看。
“噗——”宿大人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
旁边默默围观的凛暮也忍俊不禁,道了声:“闻璞。”
闻璞便快步走来,帮沈默强硬的抓起时安的双臂,有闻璞帮助,时安反抗不得,呼吸渐重,能感觉到他曾暗中用力。
沈默对周遭笑声毫无反应,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去掀时安的袖子,随着袖口被推上去,几道抓痕也暴露出来,那抓痕颇深,细细几道已经掉了表面皮肉。
果然如此,那娄析指甲缝中夹着的正是几丝人类的血肉。
随即扔下手中衣袖,沈默起身转头看向宿大人,平淡道:“昨日酉时,时安曾来到城外破庙拜佛,其袍角鞋面皆有湿润,证明他来过河边。”
话落,沈默从腰间拿出一粒碎银子抛向宿大人,“这是时安所留,如果没有猜错,娄析的死因并非额头的伤口,而是溺水而亡。”
而娄析双手指甲中的血肉便可证明那是他在挣扎时从时安胳膊上扣下来的。
宿大人抬手轻松接过那小小一粒碎银,凑到鼻端轻嗅,一缕淡淡药香传来,随即他大笑起来。
“有意思,你真的太有意思了——来人,抓——时安!”
宿大人一指,正是时安,那刻意拉长的语调更是吊足了人的胃口。
情势陡然转变,原本被制住的郑路平被放了开来,呆愣的跌坐在一旁,而时安则被几名黑衣侍卫擒了起来,牢牢压制,娄氏夫妇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撼不已,似是还不明白,双双呆立禁声。
时安突然被制,神情也恍惚疑惑起来,双眼血丝褪去,那张脸仍旧是那么慈眉善目,他问道:“大人,这是为何?为何抓老夫?”
宿大人伸了个懒腰,理也不理时安,一抬手,一队侍卫带着时安、郑路平和娄氏二人迅速撤离,而宿大人却站在原地未动。
沈默见那一队人走远,在时安被带走后,脑海中“水山蹇,解卦未完”的红字彻底消失,而兑换录中,则出现了一行黑字,水山蹇,兑寿时一月。
一月,时安最开始求的便是诸事吉凶,哪怕最后涉及了一桩命案,最终也只续了一月寿时。
而凛暮、闻璞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宿大人径直来到沈默面前,挡住沈默去路。
“小瞎子,你叫什么?”
沈默对瞎子的称呼毫无反应,只道:“沈默。”
不远处林中,面若桃花唇角带勾的男人跟着低语,“沈默——”
此时这一直温文尔雅、面含笑意的男人寒着面庞,自带笑意的唇角在森冷的神情下只显诡谲,倒比得那一直面瘫着脸的闻璞还要寒上几分,他语带寒霜:“已逝国师有一关门弟子,一直深养在宫中闲着,如今该发挥点作用了。”
世人皆知已逝国师是如何死的,那飘摇了七日的人皮可是给九重城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国师有没有徒弟,虽外人不知,闻璞却如何不知?
那国师根本没有任何徒弟,更何来关门弟子之说?但如今他的主子要沈默是国师的关门弟子,那他就是,不是也得是。
闻璞听令,“是。”
另一边的沈默,在道了名字后,便侧身想离开,却又被宿大人拦住,他靠近沈默耳边,像在说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悄悄话。
“喂,小瞎子,听说你是个算子?”
沈默下意识的想躲开,却在发现左躲右闪也避不开这人时便顿住了脚步,“我不瞎。”
宿大人依旧笑嘻嘻:“我知道啊。”
然后又接着道,“小瞎子,你就断定时安是凶手?单单凭那几点?”
沈默抿了唇角,不想多言,只道:“猜的。”
“猜?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神算子啊。”
宿大人见沈默如何逗弄都不再言语,便叹了口气,似是惆怅:“你这小瞎子倒是无趣,罢了罢了。小瞎子,你可好生记着,我名为宿源欢。执法堂不介意多养一个人,特别是,有意思的人。”
语毕,宿源欢转身离开。
沈默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开口:“你一开始就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时安?
宿源欢没有回头,声音悠闲:“你猜呀?”
“那你为何……”还要抓郑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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